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日，顾寒舟就是在这片梨树下与他告别。
"陛下，边关告急，臣必须即刻启程。
"顾寒舟单膝跪地，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萧煜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强忍着不去扶他起来。
他贵为天子，却连挽留心爱之人的资格都没有。
顾寒舟是镇国大将军，手握数十万兵权，边关告急，他必须去。
"去吧。
"萧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朕等你凯旋。
"这一等，就是五年。
"陛下，顾将军已经到了宫门外。
"太监总管的声音将萧煜拉回现实。
萧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那是顾寒舟十五岁那年送给他的生辰礼，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着并蒂莲。
"宣。
"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煜没有回头。
他听见铠甲碰撞的声响，听见顾寒舟跪下的声音。
"臣顾寒舟，叩见陛下。
"萧煜终于转过身。
五年不见，顾寒舟瘦了，也黑了。
边关的风沙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他穿着玄色铠甲，腰间佩剑，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平身。
"顾寒舟站起身，目光在萧煜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萧煜注意到他的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那是当年在边关落下的旧伤。
"边关可还安稳？""回陛下，暂时无虞。
"萧煜点点头，转身走向御案。
案上堆满了奏折，无一不是催促他纳妃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又重重摔在案上。
"顾卿觉得，朕该纳妃吗？"顾寒舟的呼吸一滞。
萧煜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迟迟没有回答。
"臣以为..."顾寒舟的声音有些哑，"陛下确实该考虑子嗣之事了。
"萧煜的心猛地揪紧。
他死死盯着顾寒舟，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顾寒舟低垂着眼，神色平静。
"好，很好。
"萧煜冷笑，"那朕就如你所愿。
"三日后，选妃大典。
萧煜高坐龙椅，看着殿中莺莺燕燕。
他的目光不时扫向站在武将首位的顾寒舟，那人却始终目不斜视。
"顾卿觉得，这些女子如何？""回陛下，都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
"萧煜的手指攥紧了龙椅扶手。
他忽然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吧。
另外..."他看向顾寒舟，"顾将军年过而立，也该成家了。
朕看礼部尚书之女温婉贤淑，与将军甚是相配。
"顾寒舟猛地抬头，对上萧煜冰冷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一拜："臣...谢陛下隆恩。
"夜深人静，萧煜独自坐在温泉池边。
水汽氤氲，他的思绪却愈发清晰。
今日在朝堂上，他看见顾寒舟接过赐婚圣旨时，手指微微发抖。
"来人，传顾寒舟。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煜没有回头，"顾卿来了？更衣，陪朕泡温泉。
"身后的人明显僵住了。
萧煜听见铠甲落地的声音，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见顾寒舟只着中衣站在池边。
月光下，顾寒舟的身材一览无余。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最显眼的是右肩那道狰狞的刀伤，那是五年前为救他留下的。
萧煜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
他伸手想要触碰那道伤疤，顾寒舟却后退了一步。
"陛下...""朕命令你，不许动。
"萧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疤，感受到顾寒舟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忽然俯身，在伤疤上落下一个轻吻。
顾寒舟倒吸一口冷气，"陛下！""疼吗？"萧煜的声音有些哑。
"不...不疼了。
"萧煜抬起头，看见顾寒舟眼中闪过的痛楚。
他忽然笑了，"顾卿明日就要大婚了，今夜就陪朕说说话吧。
""陛下..."顾寒舟的声音有些发抖，"臣该退下了。
陛下也该早些休息，妃子们...该等急了。
"萧煜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推开顾寒舟，"滚！"顾寒舟踉跄着后退，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萧煜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将手边的酒壶狠狠砸在地上。
大婚之夜，顾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顾寒舟站在新房外，迟迟没有推门。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那是萧煜在他出征前送给他的。
五年来，这玉佩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将军..."新娘子怯生生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顾寒舟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红烛摇曳，新娘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
他走上前，用喜秤挑起盖头。
礼部尚书之女确实温婉可人，此刻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顾寒舟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夫人..."他轻声开口，"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新娘疑惑地看着他。
"我心中已有他人，此生...恐难再动情。
你若愿意，我们可以相敬如宾。
若不愿...过些时日，我们可以和离。
"新娘愣住了，眼中泛起泪光，"将军...可是嫌弃妾身？""不，不是你的问题。
"顾寒舟苦笑，"是我...配不上你。
"他说完，转身走向侧榻，"今夜我睡这里，夫人早些休息吧。
"红烛燃尽，顾寒舟却始终无法入睡。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多年前与萧煜在御花园赏月的情景。
那时的萧煜还不是皇帝，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甚至可以...相拥而眠。
"寒舟..."萧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等我登基，我们就..."顾寒舟猛地闭上眼睛，将那些回忆强行压下。
他知道，那些美好的过往，终究只能成为回忆。
几日后，皇帝突然下旨，要前往行宫避暑，命顾寒舟随行护驾。
行宫依山而建，温泉环绕。
萧煜泡在温泉中，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心中却烦躁不安。
他知道顾寒舟就在外面守着，却迟迟没有传唤。
直到夜幕降临，萧煜终于忍不住开口："传顾将军。
"顾寒舟走进温泉，看见萧煜靠在池边，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
他连忙低下头，"陛下...""更衣，上次你走的急，这次好好陪朕泡温泉。
""陛下..."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臣...该退下了。
"萧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朕？"顾寒舟低下头，"陛下...该早些休息了。
妃子们...该等急了。
"萧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年未见，将军越发不会说话了，我还以为咱们二人见面会相谈甚欢，没想到…”萧煜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终究是没忍心罚他，“滚”顾寒舟想也没想的转身离开，萧煜看着离开的背影，将一旁的酒杯摔了出去，清脆的碎裂声中，他听见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夜深人静，顾寒舟站在行宫的廊下，终究是不舍离开，顾寒舟望着天上的明月，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萧煜披着外袍走来。
萧煜看到眼前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又带了些许笑意。
"陛下..."萧煜没有看他，只是走到他身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赏月吗？"顾寒舟沉默。
他当然记得，那时他们还是少年，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
"寒舟..."萧煜的声音有些哑，"你真的...希望朕纳妃吗？"顾寒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陛下...应该有子嗣。
"萧煜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你就甘心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顾寒舟抬起头，对上萧煜通红的眼睛，"陛下...这是臣的职责。
""职责？"萧煜冷笑，"那朕问你，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替朕挡那一刀？那也是职责吗？"顾寒舟的呼吸一滞。
他当然记得那一刀，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可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萧煜面前。
"陛下..."他轻声开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萧煜逼近一步，"你明明...""陛下！"顾寒舟猛地后退，"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萧煜站在原地，看着顾寒舟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几日后，边关急报传来，北狄大军压境。
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
萧煜高坐龙椅，目光扫过站在武将首位的顾寒舟。
"顾卿以为如何？"顾寒舟上前一步，"臣愿领兵出征。
"萧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你...刚成婚不久。
""国事为重。
"顾寒舟的声音坚定。
萧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准奏。
"出征那日，萧煜站在城墙上，看着顾寒舟率领大军远去。
五年前的情景仿佛重现，只是这一次，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寒舟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的身影，转身策马离去。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边关战事激烈，顾寒舟带伤上阵，屡立战功。
可北狄大军来势汹汹，战事胶着。
三个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