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最后一次拧紧，发出沉闷而令人满意的“咔嗒”声。
林墨从汽车底盘下滑了出来，躺在带轮子的板车上，胸腔起伏，微微喘着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机油、汽油、金属摩擦产生的微热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这是他熟悉的世界，每一个螺栓的扭矩，每一根油管的走向，都远比外面那个越来越难以捉摸的社会来得清晰可靠。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顺手将沾满黑色油污的手套摘下，扔在一旁的工具台上。
旁边老旧的收音机正咝咝啦啦地播放着午间新闻，信号不太稳定，主持人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近期，全国多地报告季节性流感病例持续增加，专家呼吁市民无需过度恐慌，注意个人卫生，必要时佩戴口罩……”又是流感。
这消息己经断断续续播了快一个月了。
林墨皱了皱眉，伸手调了调频道。
另一个台，一个略显夸张的医学专家声音传出来：“……部分患者后期可能出现轻微神经系统症状，如短暂性意识混乱或协调能力下降，但这通常与高热有关，遵医嘱服药休息即可……嘿，墨哥，听说了没？”
一个年轻学徒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故作神秘的表情，“隔壁街区的老王，前天晚上突然发疯似的咬了他老婆一口，然后就被一些穿着奇怪白色防护服的人给拉走了，神神秘秘的。”
林墨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种道听途说的谣言，他向来不信。
退伍半年，从纪律严明的部队回到这琐碎平常的市井生活，他学会了对各种流言蜚语保持距离。
他在A市的这家“顺风汽车修理厂”当了临时工，靠着手艺和力气吃饭，图个清静。
“少听那些没边儿的，”修理厂老板，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嘟囔，“肯定是喝多了耍酒疯。
赶紧的，把那辆桑塔纳的刹车给弄好，客人等着呢。”
学徒讪讪地走开了。
林墨走到水龙头边，用沾满顽固油污的肥皂仔细搓洗着手臂和手指。
水流冲下灰黑色的浊液，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和几处淡淡的旧伤疤。
多年军旅生涯刻下的印记，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约好了去医院看小静。
李静，他的女友，是仁爱医院的护士。
这段时间医院忙得脚不沾地，两人有好几天没好好说句话了。
他请了半天假，特意早点过去。
换下脏兮兮的工装，穿上简单的T恤和外套，林墨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走出了修理厂。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流不息，行人匆匆，一切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
他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习惯性地站在广告牌下等待。
广告牌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海报，设计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深蓝色的背景，正中央是一个醒目的白色徽标——NVRO，字母设计得极具科技感和力量感。
下面是一行稍小的字：“国家病毒研究组织，守护公共健康。”
旁边还有一行宣传语：“科学防控，精准应对。
如有异常，请立即联系指定热线。”
NVRO。
林墨依稀记得最近几个月，这个标志和名字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新闻里和公共场合。
起初只是小范围提及，后来声势越来越大，成了应对这次所谓“重流感”的主力军。
军方背景的科研机构……他心里微微一动，但没多想。
这年头，各种组织和口号太多了。
公交车摇晃着驶来，停下。
林墨投币上车，车厢里人不少，有些拥挤。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驶过几个街区，他注意到路边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临时设立的检查点，穿着NVRO标志背心的工作人员正在对一些车辆进行抽查，态度看起来还算平和，但程序一丝不苟。
街边的一些药店门口排着长队。
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这次流感确实不寻常，但整体仍在控制之下。
官方是这么说的，新闻是这么报的，大多数人也是这么信的。
广播里，那个熟悉的新闻频道还在播放着安抚人心的消息，穿插着一些NVRO的公益广告，提醒市民注意防护，相信官方。
然而，林墨多年训练出的首觉，却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不是因为这些措施，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弥漫在看似平静的空气里。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气压低得让人胸闷。
公交车报站：“仁爱医院到了。”
林墨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将那些隐约的不安压回心底，随着人流下了车。
仁爱医院那栋熟悉的白色大楼就在眼前。
但今天，医院门口的情景，让他刚刚压下的不安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熟悉的墨绿色军装，战术背心，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自动步枪。
军方的人，数量远超他的想象，几乎控制了医院的所有出入口。
他们拉起了警戒带，设置了临时路障，所有进入医院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和身份核实。
NVRO的白色徽标，出现在一些士兵的臂章上，也出现在几个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面罩遮脸的人员胸前。
气氛凝重得吓人。
前来就诊的人群被拦在外面，脸上写满了焦虑、恐惧和不解，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不安的嗡鸣。
这阵仗，绝不是什么“季节性流感”该有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
小静还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迈开步子，朝着那戒备森严的医院入口快步走去。
退伍军人的本能让他迅速评估着形势，寻找着可能的路径。
无论如何，他必须进去，必须确认李静的安全。
越靠近入口，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隐约腐败气息的味道越发浓烈。
拦住他的是一名面色冷峻的士兵，枪口虽未抬起，但姿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
“干什么的？
医院临时管制，非重症患者及家属不得入内！”
林墨亮出身份证，语气尽量平稳：“探视。
住院部七楼，护士李静。”
士兵检查着他的证件，眼神审视，带着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时，医院大楼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巨响和几声短促而惊恐的呼喊！
“失控了！
拦住它！”
砰砰砰！
清脆的、致命的枪声，猛地从医院内部传出来，击碎了表面维持的平静！
人群瞬间炸开，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拦路的士兵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林墨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一动，利用这瞬间的混乱和士兵分神的空隙，侧身挤过警戒线，朝着住院部的方向疾冲而去！
他的心跳如擂鼓，但步伐异常坚定。
小静，等着我！
林墨从汽车底盘下滑了出来，躺在带轮子的板车上，胸腔起伏，微微喘着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机油、汽油、金属摩擦产生的微热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这是他熟悉的世界，每一个螺栓的扭矩，每一根油管的走向，都远比外面那个越来越难以捉摸的社会来得清晰可靠。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顺手将沾满黑色油污的手套摘下，扔在一旁的工具台上。
旁边老旧的收音机正咝咝啦啦地播放着午间新闻，信号不太稳定，主持人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近期，全国多地报告季节性流感病例持续增加，专家呼吁市民无需过度恐慌，注意个人卫生，必要时佩戴口罩……”又是流感。
这消息己经断断续续播了快一个月了。
林墨皱了皱眉，伸手调了调频道。
另一个台，一个略显夸张的医学专家声音传出来：“……部分患者后期可能出现轻微神经系统症状，如短暂性意识混乱或协调能力下降，但这通常与高热有关，遵医嘱服药休息即可……嘿，墨哥，听说了没？”
一个年轻学徒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故作神秘的表情，“隔壁街区的老王，前天晚上突然发疯似的咬了他老婆一口，然后就被一些穿着奇怪白色防护服的人给拉走了，神神秘秘的。”
林墨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种道听途说的谣言，他向来不信。
退伍半年，从纪律严明的部队回到这琐碎平常的市井生活，他学会了对各种流言蜚语保持距离。
他在A市的这家“顺风汽车修理厂”当了临时工，靠着手艺和力气吃饭，图个清静。
“少听那些没边儿的，”修理厂老板，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嘟囔，“肯定是喝多了耍酒疯。
赶紧的，把那辆桑塔纳的刹车给弄好，客人等着呢。”
学徒讪讪地走开了。
林墨走到水龙头边，用沾满顽固油污的肥皂仔细搓洗着手臂和手指。
水流冲下灰黑色的浊液，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和几处淡淡的旧伤疤。
多年军旅生涯刻下的印记，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约好了去医院看小静。
李静，他的女友，是仁爱医院的护士。
这段时间医院忙得脚不沾地，两人有好几天没好好说句话了。
他请了半天假，特意早点过去。
换下脏兮兮的工装，穿上简单的T恤和外套，林墨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走出了修理厂。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流不息，行人匆匆，一切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
他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习惯性地站在广告牌下等待。
广告牌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海报，设计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深蓝色的背景，正中央是一个醒目的白色徽标——NVRO，字母设计得极具科技感和力量感。
下面是一行稍小的字：“国家病毒研究组织，守护公共健康。”
旁边还有一行宣传语：“科学防控，精准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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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依稀记得最近几个月，这个标志和名字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新闻里和公共场合。
起初只是小范围提及，后来声势越来越大，成了应对这次所谓“重流感”的主力军。
军方背景的科研机构……他心里微微一动，但没多想。
这年头，各种组织和口号太多了。
公交车摇晃着驶来，停下。
林墨投币上车，车厢里人不少，有些拥挤。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驶过几个街区，他注意到路边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临时设立的检查点，穿着NVRO标志背心的工作人员正在对一些车辆进行抽查，态度看起来还算平和，但程序一丝不苟。
街边的一些药店门口排着长队。
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这次流感确实不寻常，但整体仍在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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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医院门口的情景，让他刚刚压下的不安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熟悉的墨绿色军装，战术背心，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自动步枪。
军方的人，数量远超他的想象，几乎控制了医院的所有出入口。
他们拉起了警戒带，设置了临时路障，所有进入医院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和身份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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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仗，绝不是什么“季节性流感”该有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
小静还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迈开步子，朝着那戒备森严的医院入口快步走去。
退伍军人的本能让他迅速评估着形势，寻找着可能的路径。
无论如何，他必须进去，必须确认李静的安全。
越靠近入口，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隐约腐败气息的味道越发浓烈。
拦住他的是一名面色冷峻的士兵，枪口虽未抬起，但姿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
“干什么的？
医院临时管制，非重症患者及家属不得入内！”
林墨亮出身份证，语气尽量平稳：“探视。
住院部七楼，护士李静。”
士兵检查着他的证件，眼神审视，带着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时，医院大楼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巨响和几声短促而惊恐的呼喊！
“失控了！
拦住它！”
砰砰砰！
清脆的、致命的枪声，猛地从医院内部传出来，击碎了表面维持的平静！
人群瞬间炸开，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拦路的士兵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林墨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一动，利用这瞬间的混乱和士兵分神的空隙，侧身挤过警戒线，朝着住院部的方向疾冲而去！
他的心跳如擂鼓，但步伐异常坚定。
小静，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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