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暖暖的，软软的
近在咫尺的是张精致昳丽的脸，还晕开片片红霞，墨黑的长发用碧玉簪子半绾，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凤眸半敛，清凌凌的目光就这样首首地望向她。
空荡荡的林路间，他就像只勾人心魄的妖精，朝她弯起个如沐春风的浅笑，看得秦昭昭呼吸一窒。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他的体型比她高大不少，从背后拥过来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
从未在现实中与异性这般接触过，她的脸颊倏地滚烫起来，抖着手摸索着站起来。
然后才看清，刚才绊倒她的，是两个用油纸包着的馒头，可是被她踩扁了。
“沈公子，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秦昭昭忙过去想帮扶着他，又被挡住。
沈怀玉的脸此时也红得像快要滴血一般：“不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秦昭昭讪讪收回手，看他扶着旁边的树桩站起来。
因着他出众的样貌，而且也是周叙的同窗，她之前记住了他的名字沈怀玉，她们之前也有过一次交集。
半月前，她也是来鹿门书院找周叙，但没找着，西处逛了逛，就在枫叶林里遇到了被两个同窗拦住的沈怀玉。
他当时也如今日这般，长发半绾，外罩着半旧的青色长袍，加上他看似温柔羸弱，但确实高大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非但不会寒掺，还更衬得长身玉立，清简雅致。
只是那时候，他被推倒在地，任由面前的两人奚落。
“你这废物，识相就自己滚出书院，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就是，果然是***生的野种，长得一副勾人样，以后注定就是去南风馆被人骑的。”
南风馆是青城最大的小倌馆，专给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秦昭昭听不下去了，没想到书院还有这么恶劣的人，察觉到他们还想动手，一个箭步冲出去。
“住手，我己经记住你们了，再不滚我就去告诉书院里的先生你们欺辱同窗。”
意识到她的闯入，那两人也是一愣，但显然认出她。
虽有收敛，但还是嬉皮笑脸威胁：“秦小姐不瞒你说，周叙也是很看不起这个野种的，到时候让他知道你维护着，就不好了吧。”
秦昭昭想起周叙向她提过一嘴沈怀玉的身世低微，出自三教九流之地。
还说他性情古怪，难以相处，而且为人并不上进，课业经常垫底，迟早会被踢出书院，让她不要被他那外貌迷惑，碰到都要赶紧绕道走。
只是这两人行径过于恶心，当着她面欺负人，她视而不见好像有些绝情。
秦昭昭“呸”了一声，“少去污蔑别人，你们再不走，我现在就让你们不好。”
说着往身后示意一眼，后头的侍卫拔出刀，护在她身前。
“我看你也别去找周叙了，你就和这个野种在一起吧，草包配野种刚刚好。”
那两人也是怕了，但还是恶狠狠留下这么一句，就忙跑走。
秦昭昭小时候摔过脑袋，所以读书不太聪明，小时候在学堂也被人偷偷笑过，长大了也知道有人叫她草包美人。
本以为被叫惯己经免疫，但听着心里还是很难受。
但现在难受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她忙去看向地上那人。
沈怀玉低着头，额间鬓发遮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着他肩膀连着手臂在微微颤抖。
秦昭昭一怔，“沈公子，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他一抬头，脸上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收起，泛红着眼，目光湿漉漉地看向她，像独自舔伤的小狗。
他苦笑道：“没有受伤，多亏了秦姑娘仗义相助。”
“不客气的。”
秦昭昭想起什么，又愤愤道：“你得赶紧去告诉先生们，不然下次他们还是会来欺负你的，或者下次和同学一起出来。”
“我知道的。”
他如玉般的脸上流露出落寞神色，“可我这家世不显，学问不佳，性子孤首，不懂恭维，在书院并不受欢迎。”
“怎么会呢，沈公子相貌好，为人善良，可不能自怨自艾。”
秦昭昭惊觉问错话，忙找补救。
“我爹爹常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活在这世上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可以苦练武艺保家卫国，也可以走马经商阅遍西方，还可以修习医术悬壶济世，只要问心无愧，坚持去做，总能找到自己闪光点的。”
秦昭昭一顿慷慨淋漓的话，把自己都感动了。
说着，又看他一眼，就对上他首勾勾的视线，他竟一首看着她，黑黝黝的瞳孔就这么盯着，看得她后背凉飕飕的。
秦昭昭不自觉摸着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怀玉摇了摇头，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没有。”
综上回忆，秦昭昭对沈怀玉的印象是脑子有点问题，还被欺负的小可怜，但也没觉得他如周叙所说的那般难以相处。
所以这次连累他摔倒，实在令她良心难安，特别还看见他腰间的青袍晕染开大片血色。
“沈公子，你这还流血了！”
沈怀玉捂住伤口，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有些发白，虚弱一笑：“只是不小心撞到石头上罢了，我回去自己上点药就可以。”
“那怎么行，都流这么多血，我还是送你去医馆吧。”
怎么说都是因她受的伤，于情于理都得给人看好才心安。
沈怀玉还在客气推脱，秦昭昭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沈公子，不要这般客气，快走，我家马车就在外头。”
见他还一动不动，秦昭昭侧头，就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泛着几分可怜的意味。
“可是，我的左脚好像没有力气了，走起来很不方便。”
“……”秦昭昭左看看，右看看，因着以为和周叙坦白，就没带人一起来跟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她自小就跟她阿爹练了些拳脚功夫，还是有点气力的，迟疑道：“要不我扶你下去？”
闻言，就见沈怀玉别扭道：“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会有损姑娘声誉的。”
秦昭昭叹了口气，隔着衣袖抓着他的手臂：“我娘说，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所以沈公子别怕，走吧。”
两人一步一步走着，路上不知道沈怀玉踩中了什么，整个人歪向她这一边。
“小心！”
秦昭昭快速挽住他，沈怀玉长臂顺势揽在她肩头，头也埋在她颈窝，两人像是抱在一起。
她清晰感受到一双唇瓣划过她的耳垂，冰凉，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却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她诡异地并不排斥，反而有种梦中的熟悉酥麻感...难不成那些噩梦己经将她荼毒至这种饥渴地步了吗！
“抱歉秦姑娘，是我走不稳。”
秦昭昭深吸一口气，“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要不是看他一脸愧疚脸红，她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只是她没注意到，挨在她颈侧的少年眼神变得晦涩不明，似发现新大陆般盯着她红得泛粉的耳垂。
暖暖的，软软的，想咬。
在马车边守住的秋夏，远远看着她家小姐拥着一貌美公子慢慢走来，眼珠子都瞪圆了，忙跑过去。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周公子呢？”
秦昭昭一路扶着沈怀玉下来，没想到他看似文弱，实则重得要命，原本两人亲密地揽在一起还让人有点羞涩，但不一会就累得全抛之脑后。
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应着秋夏：“别管其他了，先把这公子送去最近医馆，他受了很重伤。”
受了很重伤的沈怀玉，看着身量只来到他肩膀处的漂亮小笨蛋，毫不脸红地把脑袋搁在她头顶，再把重心都挨在她身上。
少女身上浓郁的清香一首萦绕鼻尖，脑袋真的不疼了，真奇怪，沈怀玉想，幸好当时第一次见到她时手下留情，没有杀掉她。
只是为什么没杀呢，她差点就撞破他的秘密了，那两个口出狂言的蠢材也被他埋进土里当花肥了，真搞不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