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真的死了。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小腿被捅穿那冰冷的刺痛感还残留着。
然后呢?
就这样了?
一片黑?
他爸妈怎么办?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晚上没回家,他们肯定急疯了。
打电话,找不到人。
他们会知道儿子死在学校后街吗?
知道他是跟人打架被捅死的?
他们会怎么想?
失望?
伤心欲绝?
他爸会不会后悔没多教他几招实用的?
他妈会不会对着他的成绩单和没写完的作业哭?
还有江牧菲那丫头。
少了个斗嘴的哥哥,会不会不习惯?
说不定还会偷偷难过一下。
这些念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甚至没来得及害怕自己的死亡。
先涌上来的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关于活着的世界的琐事。
值日做完了吗?
黑板好像还没擦干净。
明天早上的数学小测肯定要零分了。
萧雨歇那家伙……会不会内疚?
要不是他激将,自己说不定真就溜了。
黑暗里,时间好像没有意义。
他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想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事。
首到一声嘶吼猛地撕裂了死寂。
那声音无法形容。
不是咆哮,不是尖啸。
像是无数块金属被巨力扭曲撕裂,又混合着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的东西。
根本不可能是地球上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声音。
江牧野浑身一僵,那点白光的轮廓都吓得剧烈晃动起来。
他猛地“转头”。
尽管他没有真正的头,但还是做出了这个本能动作。
就在他意识的后方,无尽的黑暗被搅动了。
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廓缓缓浮现,挤占了整个“视野”。
那东西似鸟似兽,覆盖着某种坚硬漆黑的皮质。
一对破损不堪的巨翼在黑暗中缓缓舒展,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它的头部没有喙,而是布满了数排不断蠕动、闪烁着幽光的尖锐倒刺。
仅仅是注视着它,江牧野就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渺小。
自己就像一粒尘埃。
那东西……发现他了。
巨大的头颅低垂,那些倒刺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它没有眼睛,但江牧野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锁定了自己。
跑!
虽然不知道往哪跑,但他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拼命凝聚意识,想要向后“移动”。
那点白光手轮廓剧烈闪烁,像风中残烛。
但在那巨兽面前,他的移动缓慢得像蜗牛。
巨兽动了。
悄无声息,却快得离谱。
庞大的阴影当头罩下,那些蠕动的倒刺无限放大。
要死了。
又要死了。
这次连痛都不会有,会被首接碾碎,吞没。
江牧野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毁灭没有到来。
一阵低沉、混乱、首接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的轰鸣震荡着他。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段强行灌入的理解。
“如此……微弱……这点残响……也配称为……容器?”
那轰鸣声里带着一种古老至极的疲惫和……轻蔑?
江牧野愣住,小心翼翼“睁开眼”。
那布满倒刺的巨口悬停在他上方,几乎要触碰到他。
但它停住了。
巨兽似乎……在审视他。
又一段混乱的意念轰入他的意识。
“窃取……形骸……妄想……僭越……”每一个概念的涌入都像重锤,砸得他意识涣散。
他根本不懂它在说什么。
但他模糊感觉到,这恐怖巨兽似乎……认识他?
或者说,认识他身上的某种东西。
巨兽发出一阵更不耐烦的嘶鸣,周围的黑暗都随之震颤。
“找到……门……否则……湮灭……”最后两个字带着冰冷的实质杀意,让他那点白光差点彻底熄灭。
说完,那庞大的阴影开始后退。
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江牧野,漂浮在死寂里。
心脏狂跳,虽然他己经没有心脏了。
那是什么东西?
它说的容器……是指我?
门?
什么门?
还有……僭越?
巨大的疑问和恐惧淹没了他。
比单纯的死亡,更加令人窒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点微弱的光。
忽然觉得,这点光不再是存在的证明。
而是一个靶子。
一个吸引那些黑暗中恐怖存在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