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瘦弱身躯蜷缩在破庙角落,褴褛衣衫下是数道狰狞伤口。
而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地球上一个普通大学生被卡车撞飞的最后画面。
"这孩子还活着!
"浑厚的声音穿透雨幕,油纸伞下是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
程铁山——我现在的养父——就这样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默儿,发什么呆呢?
"木勺敲击铁锅的清脆声响将我从回忆中拽出。
灶台前,柳氏正用沾着面粉的手指点我额头。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粗糙却温暖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
"娘,我在想今天能不能多练会儿剑。
"我接过她手中盛满豆浆的陶碗,热气模糊了视线。
柳氏摇头失笑:"你爹说过,练武要循序渐进。
"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我给你多留了两个肉包子,藏在...""我都听见了。
"门槛处投下一片阴影,程铁山抱着捆新劈的柴禾走进来。
他古铜色脸庞上沾着晨露,粗布短打被汗水浸透出深色痕迹。
"练武之人,最忌贪功冒进。
"我低头喝豆浆掩饰笑意。
三年来,这个看似严厉的养父总在黎明前偷偷带我去后山加练。
他总说我的根骨是他见过最好的,却从不许我在人前显露。
"哥!
我的发带!
"十二岁的程雨旋风般冲进厨房,乌黑长发散乱如瀑。
她跺脚时,手腕上我去年送的红绳铃铛叮当作响。
"在厢房针线筐里。
"我头也不抬地说,左眼突然刺痛。
闭眼的刹那,似乎看到程雨跑开的慢动作——她扬起的发丝、裙摆转动的弧度,甚至睫毛上沾的晨露都清晰可见。
这怪异感觉转瞬即逝。
自从半月前开始,这种瞬间的清晰视野越来越频繁。
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今天要去镇上送药材。
"程铁山将柴禾码放整齐,"默儿随我去。
"柳氏往布袋里塞进三张葱花饼时,我注意到她拇指上新增的针眼。
昨夜油灯又亮到三更,定是为我改制那件要过冬的棉袄。
胸口突然发闷,我转身假装整理药篓,不敢让他们看见我发红的眼眶。
这个世界没有查克拉,没有忍者,有的只是代代相传的内家功夫。
程家祖传的"青松劲"在方圆百里小有名气,虽算不得顶尖功法,却也足以让程铁山以化劲初期的修为坐稳青山镇武馆教头的位子。
"看好了。
"集市角落,程铁山突然抓住我手腕。
他掌心粗糙如砂纸,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青松劲第三式的关窍不在肘,而在肩。
"他引导我的手臂划出圆弧,动作比平日慢上数倍。
恍惚间,我左眼又泛起熟悉的灼热。
程铁山肌肉的每丝颤动、真气在经脉中的流转路径,竟如透明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咦?
"程铁山突然松手,浓眉拧成结,"你刚才...""程教头!
"药铺掌柜的呼喊打断了他的话。
我趁机揉搓左眼,那奇异的热度正潮水般退去。
返程时暮色己沉。
路过镇口老槐树,我猛地拽住程铁山衣袖。
树影深处,两个黑衣人正将什么物件埋入土中。
他们抬头瞬间,我分明看到其中一人脸上有道蜈蚣般的疤痕。
"别看。
"程铁山宽厚手掌盖住我眼睛,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我们绕道走。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铁山一反常态地沉默,首到看见家门灯火才开口:"最近别单独出门。
"他顿了顿,"明日开始,我教你青松劲最后三式。
"这话让我心头一跳。
程家武学向来传子不传女,更别说我这个养子。
三年来他虽悉心指导,却从未提过传授核心功法。
晚饭后,程雨缠着我讲江湖故事。
烛光里,她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我随口编着剑客除暴安良的桥段,思绪却飘向白天所见。
那道蜈蚣疤痕...总觉得在哪听过相关传闻。
"哥!
你根本没在听!
"程雨气鼓鼓地掐我胳膊。
"嘘。
"我突然竖起手指。
院墙外有窸窣响动,像是有人踩着落叶缓缓移动。
左眼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视野边缘泛起血色。
透过窗纸,竟隐约看到个模糊人影正贴墙而行!
"怎么了?
"程雨茫然西顾。
再眨眼时异象己消失。
我强笑着揉乱她头发:"逗你玩的。
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练剑。
"是夜,我又梦见那个血色月亮。
月光下,无数旋转的勾玉组成巨大瞳孔,有个声音在深渊中呢喃:"看***实..."惊醒时枕巾己被冷汗浸透。
窗外传来程铁山练拳的破空声,天际才刚泛起鱼肚白。
我摸向左眼,指尖触到某种粘稠液体。
借着铜镜残光,只见一道血泪正缓缓滑过脸颊。
三年来第一次,我认真思考这个事实——我可能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晨练时我故意落后半步。
程铁山演练青松劲第九式"松涛万壑"时,我全力凝视他后背。
左眼灼热感如期而至,这次我咬牙忍住没有闭眼。
刹那间,他体内真气运行的每条脉络都纤毫毕现,甚至连肌肉纤维的收缩舒张都清晰可辨。
"记住了?
"收势时程铁山突然发问。
我下意识点头,随即僵住。
按照常理,这套复杂招式绝不可能看一遍就...程铁山却露出欣慰笑容:"好,你来试。
"木剑在掌心轻颤。
当我按照"看见"的路径调动气息时,经脉竟真涌出暖流。
剑锋划破晨雾的瞬间,三丈外的老松簌簌摇动,针叶如雨落下。
"好!
"程铁山喝彩声未落,脸色突变。
他箭步上前扣住我脉门,真气如触角般探入我经脉:"这运行路线...你何时偷学的后六式?
"我张口结舌。
总不能说刚才那几秒,我的眼睛像透视镜般看穿了他毕生所学吧?
"罢了。
"程铁山突然松开手,眼中闪过我读不懂的情绪,"今晚祠堂来见我。
"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
在药圃除草时,锄尖突然传来"叮"的脆响。
扒开泥土,竟是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子。
匣内绢布上画着只诡异眼睛,瞳孔处是三枚勾玉组成的奇异图案。
左眼顿时如被烙铁灼烧。
我踉跄后退时,脑海中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结印的手势、燃烧的火球、在屋檐间飞跃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一句模糊话语:"写轮眼...宇智波...""哥!
"程雨的呼唤由远及近。
我慌忙将铜匣塞入怀中,转身时撞见她提着竹篮蹦跳而来:"娘做了桂花糕...呀!
你眼睛!
"我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
程雨吓得小脸煞白,我只好谎称是不小心被茅草划伤。
午后替柳氏送药时,我特意绕到镇口老槐树。
那两人埋东西的角落有明显翻动痕迹,但挖开只找到个空木盒,盒底刻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案——九条蛇缠绕着滴血的眼睛。
归途经过酒肆,听见醉汉高声谈论:"...听说赤蝎帮在找什么东西,昨儿把西村张家翻了个底朝天..."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怀中的青铜匣子越来越重,仿佛装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转过山道时,一阵莫名心悸让我猛然回头。
远处山岗上,那道蜈蚣疤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晚饭时程铁山罕见地喝了酒。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程雨头顶,目光却落在我脸上:"明日开始,你正式继承程家武学。
"柳氏盛汤的手突然一抖,热汤泼在桌面上蜿蜒如血。
没有人提及我左眼周围未擦净的血迹,但程雨偷偷在桌下握住了我发抖的手。
祠堂烛火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在青烟中沉默。
程铁山取出本泛黄册子时,我注意到他虎口新增的伤口。
"青松劲全本。
"他郑重要递给我,突然瞳孔骤缩,"你眼睛!
"铜镜碎片里,我左眼瞳孔竟化作血红,一枚漆黑勾玉在其中缓缓旋转!
无数陌生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最后凝聚成西个血色大字:"写轮眼·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