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中花园的会议
毯子阻隔了金属舱壁的冰冷，却阻隔不住他内心一阵阵后怕的寒颤。
运输舱平稳地上升，透过狭小的观察窗，能看到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死气沉沉的废墟都市迅速缩小，被污浊的云层逐渐遮蔽。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宏伟结构——空中花园。
即便在游戏里见过无数次，亲眼目睹这座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和堡垒，依然带给唐屿白难以言喻的震撼。
它悬浮于破碎星球之上，像一枚精心雕琢的金属种子，冰冷，肃穆，带着一种绝望中诞生的科技奇迹感。
舱内很安静。
露西亚抱着她的红莲长刀，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
里坐在对面，战术目镜后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唐屿白，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
丽芙则安静地操作着某个数据板，偶尔抬头对唐屿白投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指挥官坐在前方主位，正通过通讯低声汇报着此次地面行动的情况，偶尔会提到“不明身份幸存者”的字眼。
唐屿白低下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他知道，暂时的安全不代表真正的安全。
空中花园有着严格的规章和等级制度，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身份记录的“黑户”，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运输舱轻微震动了一下，对接成功。
舱门嘶一声滑开，外面是明亮、洁净却冰冷的通道，空气里是彻底消毒过的味道，与地面那腐朽的气息截然不同。
一队穿着制服的后勤人员和技术人员己经等候在外。
指挥官率先走出去，低声交代了几句。
立刻有两名看起来像是医疗兵的人走向唐屿白。
“跟我们来做一下初步的身体检查和消毒程序。”
他们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太多情绪。
唐屿白紧张地看了一眼指挥官，又看向丽芙。
丽芙温和地点点头：“放心，只是常规检查，确保你没有携带帕弥什病毒或其他地面污染物。”
他这才惴惴不安地跟着医疗兵走了。
经过一套繁琐的清洗、消毒、扫描检查，确认他确实是纯粹的人类且未被感染后，他被带到了一间狭小但干净的单人临时隔离间。
“在这里等待进一步通知。”
医疗兵留下这句话和一份标准营养膏就离开了。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锁闭声。
唐屿白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看着那管灰扑扑的营养膏，心里七上八下。
这种完全失去自***、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
期间除了有人来收取空掉的营养膏管子，再没有任何人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快要被焦虑淹没时，隔离间的门再次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不是医疗兵，而是灰鸦小队的指挥官，他身后还跟着里和丽芙（露西亚似乎不在）。
“跟我来。”
指挥官言简意赅。
唐屿白立刻站起来，紧张地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几条通道，乘坐升降平台，最终来到一扇颇具气势的金属大门前。
门上的标识显示这里是某个会议厅。
门一打开，里面低声交谈的嗡嗡声瞬间安静下来。
会议桌旁坐着不少人，有穿着军装神情严肃的高级军官，有穿着科研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甚至还有几位构造体，他们的目光——无论是人类的还是机械的——齐刷刷地投向了跟在指挥官身后、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衣衫不整的唐屿白。
唐屿白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往指挥官身后缩。
“人带来了。”
指挥官对首位的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军官说道。
“嗯。”
那位军官——似乎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点了点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唐屿白，“这就是你们从地面带回来的那个‘无名者’？”
“是的，加文长官。
经过初步检查和隔离观察，确认其为未感染人类，无任何身份档案记录，记忆似乎也存在缺失，但对基础常识有认知。”
指挥官汇报着，语气平稳。
“记忆缺失？”
一位戴着眼镜的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怀疑，“这种说辞未免太巧合。”
里在一旁冷冷地补充：“他的出现地点和时间都过于蹊跷，不排除是某些势力故意安插的可能性。
建议进行更严格的审查和监控。”
唐屿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另一位看起来比较和气的军官开口了：“但他确实只是个普通少年，体质甚至偏弱。
在这种末世，每一个人类都是宝贵的资源。
既然确认未被感染，或许可以考虑吸纳，赋予他一定的职责，让他为空中花园贡献力量。”
“职责？
什么职责？
让他去后勤部打扫卫生吗？”
先前的研究员嗤笑一声，“我们现在人手紧缺，尤其是前线指挥人才！
哪有资源浪费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
会议桌上顿时出现了些许争论的苗头。
就在此时，加文长官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让众人安静。
他看向灰鸦的指挥官：“人是你带回来的，也是你的小队最先接触的。
你的意见呢？”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指挥官身上。
指挥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唐屿白紧张地看着他，手心全是汗。
终于，指挥官开口了，声音清晰而沉稳：“我认为，首接进行高风险审查或简单投入后勤，都不是最优选择。”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紧张得几乎要发抖的唐屿白，继续说道：“他的来历确实存疑，但正因如此，放在眼皮底下近距离观察，或许是更能看***相的方法。
我提议，让他暂时跟随灰鸦小队行动，由我首接负责监管和考察。
他可以作为……见习人员，学习一些基础的指挥官知识和技能。
如果他真有潜力，或许能成为一份新的力量。
如果发现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这个提议让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接触指挥官课程？
太冒险了！”
“灰鸦小队任务繁重，哪有时间带孩子？”
“指挥官，你的负担己经很大了……”里也皱紧了眉头，显然不赞同这个方案。
加文长官沉吟着，目光在指挥官和唐屿白之间来回扫视。
唐屿白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他猛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渴望学习，尽管腿肚子还在发软，他颤声补充道：“我、我会努力的！
我什么都肯学！
拜托……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白吃饭……”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结巴，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加文长官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向神色坚定的指挥官，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吧。”
他沉声道，“既然是你提出的，那就由你负责。
指挥官，他就交给你了。
暂时作为你的副手见习，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严格监控。
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拿你是问。”
“是！
长官！”
指挥官立正领命。
“散会！”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投向唐屿白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以为然。
唐屿白站在原地，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这就暂时安全了？
还混了个……见习副指挥官的名头？
指挥官走到他面前，表情依旧严肃：“听到了？
从今天起，你跟在我身边学习。
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别让我失望，更别让灰鸦小队因你而陷入危险。”
唐屿白用力点头，声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抖：“是！
指挥官！
我一定……一定好好学！”
看着眼前这位决定了他命运的男人，唐屿白心里五味杂陈。
而走在前方带路的指挥官，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了一下，低声自语，只有自己能听见：“副指挥官？
呵，这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