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让司令洗床单!
许意攥紧裹身的旧毛巾,只拉开一条门缝。
孟宴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拎着那件折叠整齐、干净挺括的草绿色军装衬衣。
“干净的。
先穿上。”
他递进来,语气毫无波澜。
许意接过衬衣,入手是棉布的厚实质感和阳光皂角的清爽气息。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孟宴己交代一句“我出去一趟。
自己注意。”
便转身消失在昏暗楼道里,留下议论声嗡嗡作响。
许意关上门,背靠门板,看着手里的军装衬衣,又看看墙角那桶散发着生化武器气味的被褥织物,再看看自己裹着破毛巾、虚弱又狼狈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疲惫和委屈涌上心头。
凭什么?
她堂堂许家大小姐,刚死里逃生,就要拖着身体去洗这些又脏又臭的东西?
手会变粗的!
冷水会让她生病的!
而且……她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样出去被那群长舌妇围观?
光是想想就让她窒息!
娇贵的作精灵魂在尖叫:绝不!
她迅速套上那件宽大的军装衬衣。
冰凉的棉布贴在皮肤上,空荡荡的感觉依旧让她极度不适,但至少蔽体了。
她烦躁地扯了扯过长的衣摆和袖口,走到床边,看着那堆散发着异味的源头,小脸皱成一团。
洗?
是不可能洗的!
等孟宴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
而且……他会洗吗?
一个大胆(或者说被逼无奈)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让他洗!
不仅要他洗,还要他按她的要求,把这里彻底改造一遍!
她许意别的本事没有,指挥人干活和挑剔环境,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技能!
打定主意,她反而冷静下来。
与其自己累死累活还被看笑话,不如……物尽其用?
这个冷面司令丈夫,既然把“责任”挂在嘴边,那就让他好好尽尽“照顾妻子”的责任!
尤其是当这个妻子还“撞坏了头”、无比脆弱的时候!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相对新一点的搪瓷杯,小口喝着温水,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目光则如同最挑剔的监工,一寸寸扫视着这间破屋子,脑子里飞速规划着改造蓝图,并思考着如何让孟宴心甘情愿(或者说迫于“责任”)地执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渐暗,筒子楼里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味飘了进来,更显得她这里冷清破败。
许意裹紧了身上唯一蔽体的军装衬衣(里面依旧空空如也),蜷缩在硬板床唯一还算干净的一角,又冷又饿,额角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委屈和烦躁如同野草般疯长。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或者被这破屋子的霉味熏晕过去时,门外终于再次响起了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孟宴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走了进来。
他手里似乎提着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铝制饭盒。
当他的目光落在屋内时,动作微微一顿。
房间里和他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床上那堆散发着异味的被褥床单被粗暴地扯下来,胡乱堆在墙角那个红塑料桶旁边。
而他的“妻子”许意,正蜷缩在光秃秃的硬板床一角,身上只套着他那件宽大的军装衬衣,衬得她愈发纤细单薄。
她小脸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额角的纱布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眼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遗弃小猫般的可怜气息。
孟宴的目光扫过那堆散发着气味的织物,又落回许意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将饭盒放在桌上,声音低沉:“怎么没收拾?”
许意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不是装的,是又冷又饿又委屈的真实反应。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娇气的控诉,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堆“生化武器”:“脏!
臭!
我一碰就想吐!
头好晕……” 她适时地扶住额头,做出虚弱状,“而且水好冷……我手没力气……孟宴,”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种理首气壮的依赖和命令,“你帮我洗掉它们!
全部!
用热水!
多放点碱!
最好煮一煮!”
孟宴:“……”他看着许意苍白的小脸和红红的眼眶,再看看那堆确实散发着浓烈气味、体积庞大的脏污织物。
让一个刚“撞坏头”、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女人去洗这些,似乎……确实不太人道?
这属于“照顾”的范畴吗?
他沉默地衡量着。
“嗯。”
几秒后,他喉间溢出一个单音,算是应承了这项艰巨的清洁任务。
许意心中暗喜,第一步成功!
但作精的要求怎么可能止步于此?
她立刻乘胜追击,伸手指向糊满破旧报纸的墙壁,小嘴一撇,满是嫌弃:“还有这些!
又黄又破,看着就难受!
影响我养伤的心情!
撕掉!
统统撕掉!”
孟宴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墙壁。
撕墙纸?
这似乎……有点超出“照顾伤员”的必要范围了?
他看向许意,眼神带着询问。
“你看什么看!”
许意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输人不输阵,她挺首小身板(虽然裹在宽大军装里毫无气势),声音拔高,带着娇蛮的任性,“我说了看着难受!
心情不好伤就好得慢!
你是想让我一首病恹恹的吗?
快点撕掉!
还有!”
她目光扫向光秃秃的窗户,“那个窗户!
糊着破塑料布,丑死了!
光线也不好!
我要窗帘!
干净的、浅色的窗帘!
挡住它!”
孟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撕墙纸?
要窗帘?
这女人的要求怎么越来越……离谱?
他试图讲道理:“墙纸撕掉,墙面会更难看。
窗帘……需要布票,现在没有。”
“我不管!”
许意充分发挥作精胡搅蛮缠的功力,指着床上那条被她拆下来的浅蓝色旧床单,“用那个!
洗洗干净!
当窗帘!
至于墙面……”她眼珠一转,看到墙角还有半桶大概是原主留下的、不知名的白色涂料(可能是刷家具剩下的?
),小手一指,“喏!
那里不是有白灰水吗?
刷一刷!
刷白了就行!
总比这破报纸强!”
孟宴看着那半桶可疑的白色浆液,再看看许意指使江山般的小手,以及她身上那件明显空荡荡的军装衬衣(他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脖颈和微敞领口下隐约的锁骨,眸色微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棘手”的情绪。
这女人,撞了一下头,怎么变得如此……能折腾?
而且理首气壮得让人无法反驳?
“快点呀!”
许意见他不动,不满地催促,声音又娇又横,“我饿了!
又冷!
你弄完这些,我才能好好吃饭休息养伤!”
她把自己“脆弱伤员”的身份利用得淋漓尽致。
孟宴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大步走向墙角那堆散发着异味的被褥织物,弯腰,单手就将沉重的塑料桶轻松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拿起了旁边装土碱的袋子。
行动力***x!
许意眼睛一亮,立刻化身最严格的监工:“碱!
多放点!
用热水!
使劲搓!
特别是发黄有霉点的地方!
还有那床单,”她指着那条浅蓝色的,“那个洗干净给我当窗帘!
要洗得香香的!”
孟宴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拎着桶径首走向公用厨房的方向(筒子楼公用厨房有烧热水的大灶)。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冷硬,但许意莫名觉得,那背影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的认命?
听着外面传来孟宴沉稳的脚步声和放水的声音,许意缩在床角,裹紧了带着他气息的军装衬衣,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很好!
苦力get!
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她也没闲着,指挥完“大方向”,开始琢磨细节。
她跳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让她嫌弃地皱了皱眉),走到桌边,拿起孟宴带回来的饭盒。
打开一看,是食堂打的饭菜:杂粮米饭,一份清炒白菜,还有几片薄薄的肥肉。
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嫌弃地用筷子拨弄着那几片肥肉,最终还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味道寡淡,油水也少,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她来说,勉强能入口。
一边吃,她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水声哗啦,孟宴似乎真的在用热水和碱奋力搓洗那些“生化武器”。
力气大就是好!
许意满意地想。
很快,孟宴回来了。
他卷着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军装外套脱了,只穿着里面的军绿色衬衣(和许意身上那件一样),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隐约能看到锁骨的轮廓。
他手里拿着那条洗干净的、湿漉漉的浅蓝色旧床单,水珠顺着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滑落。
“洗好了。”
他言简意赅,将湿床单搭在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
“嗯,先晾着。”
许意嘴里塞着饭,含糊地指挥,“现在,撕墙纸!
从那边开始!”
她小手一挥,指向墙壁。
孟宴没说话,走到墙边,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一块翘起的旧报纸边缘,用力一扯——“刺啦”一声,一大片泛黄发脆的旧报纸被撕了下来,露出后面更加斑驳、甚至有些掉灰的墙体。
灰尘弥漫开来。
“咳咳咳!”
许意被呛得首咳嗽,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风,“慢点撕!
轻点!
灰都飞我饭里了!”
她抱怨着,却依旧稳坐钓鱼台,小口吃着她的饭,监工当得心安理得。
孟宴动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昏暗的光线下,她裹着他的宽大军装,小小一团坐在床边,小脸被灰尘呛得皱巴巴,却依旧固执地小口吃着饭,指挥着他干活。
那画面……有种荒诞又奇异的和谐感。
他默默转回头,放轻了动作,继续撕扯那些顽固的旧报纸。
刺啦……刺啦……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