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裂的淤泥冒着最后的热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鱼……不对，烤龙的焦香味。
旁边，阿灼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低头，对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神威褪尽，她又变回那个连跟人对视都会脸红的社恐少女。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桶的形状，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眼神，纯洁，无辜，且充满了对资本家的控诉。
“一整桶……”张清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开玩笑的，大杯，超大杯行不行？”
阿灼不说话。
她只是歪了歪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点点赤金色的火星，正在重新凝聚。
周围的空气温度，好像悄悄上升了零点一度。
“行！
桶！
我给你买桶！”
张清源瞬间投降，就差跪下了，“多大的桶你说了算！”
火星熄灭了。
阿灼满意地点点头，又往他身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锦绣花园404的业主，那位穿着睡衣的甲方爸爸，正举着手机，一脸惊恐地跑过来。
“大、大师！
我刚才在楼上看到……看到这里跟火山喷发了一样！
那水猴子呢？”
张清源脑子飞速运转。
报告素材这不就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手背在身后，摆出高人姿态，用西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居士不必惊慌。”
“此獠非是寻常水猴子，乃是此地被困的井中恶龙之怨气所化。
贫道方才布下‘九天玄火大阵’，引天火焚之，鏖战三百回合，终将其彻底净化。”
他一指池底的龙骨。
“此，便是它的本体。
如今怨气己除，骸骨显现，此地再无后患。”
甲方爸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那副完整的、被锁龙桩钉死在池底的巨大骸骨，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带着一股苍凉而震撼的冲击力。
“龙……真的是龙……”他喃喃自语，看张清源的眼神彻底变了，从半信半疑，变成了对神仙的崇拜。
“大师！
真乃神人也！”
他当场打开手机银行，在张清源报价的三千块后面，又多加了一个零。
“叮咚——您的账户到账，三万元。”
听到手机提示音，张清源维持高人风范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强忍着数钱的冲动，淡然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嘴上这么说，拿手机的动作却快得出现了残影。
“对了大师，”甲方爸爸又问，“这骸骨……？”
“此乃龙骨，戾气虽除，但灵气过盛，凡人不可擅动。”
张清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贫道会择日将其超度，送归天地。”
实际上他想的是，这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磨成粉当朱砂用，说不定画符效果更好。
送走感恩戴德的甲方爸爸，张清源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余额，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发财了！
他一把拉住阿灼的手，意气风发。
“走！
别说一桶，哥今天给你买个浴缸！”
十分钟后。
奶茶店里，店员小姐姐看着张清源放在柜台上的红色塑料小水桶，表情十分迷茫。
“先生，您确定……要用这个装？”
这桶，是张清源在隔壁五金店花十块钱买的，上面还印着“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
“确定！
就用这个！”
张清源豪气地一挥手，“双份奶盖，珍珠椰果布丁全给我加满！”
阿灼抱着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奶茶桶，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她把脸埋在桶里，吸管发出“咕嘟咕嘟”的巨大声响，幸福得浑身都在冒小花花。
张清源蹲在一旁，心疼地盘算着。
三万块酬劳，扣掉二百罚单，十块钱桶钱，还有三百块的奶茶钱……他还得给那台帕金森晚期的五菱宏光做个大保养。
这么算下来，好像又没剩多少了。
他叹了口气，从皱巴巴的道袍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眼神忧郁。
养一个上古旱神，可比养车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