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指挥使大人,您眼神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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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喉咙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吞咽都带着锈味。

玄色大氅扫过草堆的声响近在咫尺,我盯着他靴底沾的星点泥渍——那是从外城来的,北镇抚司的青石板路不会有这种红土。

"抬眼。

"他的声音像冰锥凿进颅骨。

我猛地抬头,后颈撞在石壁上。

视线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睛里,眼尾那粒泪痣和手机屏保上的位置分毫不差,可此时他瞳孔里凝着的冷意,比我追过的任何一场演唱会灯光都要刺人。

草堆里的碎瓦片硌得掌心生疼,我数着他腰间玉牌上的云纹——三朵,原主记忆里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该是五朵祥云。

这说明他今日穿的不是公服,是私下行事的装扮。

私下来大牢,为的绝不是审我这个小旗官。

"成小耘。

"他突然念我的名字,尾音像刀背刮过刀刃,"昨夜审你的时候,你说梦见东厂密使。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原主是个连北镇抚司卷宗都摸不全的文书,哪来的胆子编这种谎话?

可我不能露怯,社恐在追星时练出的应激反应此刻倒派上用场——我垂下眼睫,让发梢遮住发烫的耳尖:"回大人,小的...小的吓糊涂了。

""吓糊涂的人,"他蹲下来,指节捏住我下巴抬起来,"会记得陆百户案头的印?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我能闻到他袖角散出的沉水香,混着牢房里的霉味,像把淬了香粉的刀。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主记忆里"指挥使大人从不来大牢"的说法是错的——他来过,所以知道陆昭文案头那方刻着"昭"字的螭纹印,所以刚才我胡诌的红印子,恰好撞进了他的局。

"大人!

"陆昭文的声音从牢门外撞进来,"您怎的亲自来了?

这地方腌臜,属下这就——"薛之之松开手站起身,大氅扫过我膝盖时带起一阵风。

他看都没看陆昭文,只对守在门口的校尉道:"外间说话。

"铁门"吱呀"合上的瞬间,我缩到墙角的草堆里。

潮湿的稻草刺得后颈发痒,可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压成了细线。

隔着石墙,陆昭文的声音像被浸了水:"...不过是个无名小旗,属下想着...试探试探。

""试探?

"薛之之的冷笑像淬了冰碴,"我让你盯着东厂密信的动向,你倒好,把信里有红印的事漏给犯人。

现在全北镇抚司都知道,那封密信是从你案头流出去的。

"我猛地攥紧草绳——原来那封"密信"根本不存在!

是薛之之设的局,用来钓出内部谁在向外界泄露情报。

陆昭文急着让我承认"见过信",是想把泄露情报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可他不知道,我这个"犯人"根本没见过信,只能胡编乱造,反而把他自己的狐狸尾巴拽了出来。

"大人明鉴!

"陆昭文的声音带着颤,"属下真不知那小旗...那小旗他——""他?

"薛之之突然提高声音,"你确定是他?

"我的血液瞬间冻成冰。

女扮男装的秘密,就藏在这声"他"里。

原主是女儿身,入锦衣卫时用了兄长的户籍,可北镇抚司上下都当她是男人。

陆昭文刚才的"他"是下意识的,薛之之却抓住了——他在怀疑我?

石墙外突然没了动静,只有水滴答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陆昭文的抽气声,混着薛之之玉佩轻撞的脆响,混着老疤装睡时故意放大的鼾声。

"明日卯时,让成小耘去值房。

"薛之之的声音隔着墙传来,像块冷铁砸进水里,"他不是想识字么?

教他看卷宗。

"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陆昭文红着眼眶冲进来,玄色飞鱼服的金线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他扫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刚才那番密谈,他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老疤凑过来给我松绑,铁链子哗啦作响:"成小耘,您这是要转运了?

"他声音压得低,拇指在我手腕内侧轻轻一按——那是原主和他约好的暗号,问我"女娃身份可露"。

我摇头,他便缩回手,往我怀里塞了块烤红薯:"趁热吃,夜里凉。

"我捏着红薯,外皮的焦香混着稻草味涌进鼻腔。

窗外有月光漏进来,照在薛之之刚才站过的地方,地上还留着他大氅扫过的痕迹。

老疤锁门时嘀咕了句:"指挥使大人的局,连陆百户都栽了...成小耘,您这误打误撞的,怕不是踩进云里了。

"云里?

我望着铁窗外的月亮,喉咙里的棉花突然化了。

那哪是云,是张网,张由薛之之的智谋、陆昭文的野心,还有我这个穿越者的莽撞共同织就的网。

明日卯时去值房,是福是祸?

可至少...我咬了口红薯,甜得舌头发麻。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顶头上司的秘密——他设局时的狠戾,和手机屏保上那个在舞台上笑眼弯弯的人,判若两人。

可正是这份不同,让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我得更小心了,因为这个薛之之,比我粉过的任何明星都要危险百倍。

后半夜起了风,铁窗棂被吹得哐哐响。

我缩在草堆里数着更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北镇抚司门口停住,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拖下了马。

老疤翻了个身,嘀咕道:"又抓人了..."我攥紧红薯皮,突然想起薛之之蹲下来时,我瞥见他腰间挂着个银锁片。

锁片上刻着"长命百岁"西个字,字体圆润,像是妇人的手迹。

这和他冷硬的气质太不搭了,倒像...倒像谁藏在盔甲下的软处。

风卷着草屑打在铁窗上,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和我偶像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软肋。

而我,这个误打误撞闯进他局里的小旗官,说不定能成为那个掀开他盔甲的人。

只是,在那之前...我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女红袋——原主留下的最后一件女儿家物件。

明日去值房,我得把它藏得更紧些。

毕竟,在北镇抚司,女人的身份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救命,用错了...铁门突然被钥匙捅开,老疤举着火把站在门口:"成小耘,指挥使大人让人来传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今夜就放你出去,不过..."他顿了顿,火把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原职是不能回了。

"我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力透纸背——"值房"。

夜风灌进牢房,吹得纸条簌簌作响。

我望着老疤身后的夜色,突然想起现代追星时看过的一句话:"靠近光的时候,要先学会在阴影里生存。

"现在,我离那束光更近了,可阴影也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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