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踏步比右脚重0.3秒…不是岛上的人。
楚亦烦躁的踢开积雪,机车头盔在手里晃荡。
巷子蜷缩的黑影让他猛地刹住脚步。
"喂!
"少女苍白的脸上结着霜,睫毛挂着冰碴。
"啧,这年头连流浪猫都知道挑地方死了?
"时舞努力想抬头,却发现脖子己经冻僵了。
"喂喂,别装死啊。
"靴尖轻轻踢了踢时舞的小腿,"本少爷最讨厌救人了,给点面子行不行?
"视线模糊中,时舞看见他蹲了下来。
他忽然伸手捏住时舞的后颈“失温症啊,真够惨的。”
时舞想开口说话,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得,算我倒霉。
"楚亦脱下围巾裹住时舞,布料上还带着体温,"今天可是***版围巾首秀,便宜你了。
"时舞被他打横抱起。
"别睡啊小哑巴,"他在时舞耳边喊。
少女的开裂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昏了过去。
便利店门楣上的铜铃叮咚作响。
"外婆!
热水袋!
"楚亦踹了柜台边的折叠椅,怀里的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老天爷!
你这是从哪捡来的小可怜?
""三岔路口那个死胡同。
"楚亦小心翼翼地把时舞放在暖气片旁的躺椅上,"她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外婆快步走来,“ 造孽啊...这手上新伤叠旧伤的。”
"先拿热毛巾!
"外婆解开时舞冻硬的棉袄扣子,"再去煮碗姜糖水,要滚烫的!
"楚亦转身去拿毛巾时,忽然听见"啪嗒"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一张泛黄的照片从时舞衣袋里滑了出来,正落在他脚边。
外婆己经弯下腰去捡,那是张被重新拼凑的全家福,边角焦黑,像是被人从火里抢出来的。
楚亦盯着那痕迹,喉咙发紧,记忆里猛地窜出父亲冷着脸烧他乐谱的画面,纸页在火焰里蜷曲变黑,灰烬飘了一地。
"原来是时家的五丫头啊……"外婆叹了口气外婆对楚亦说“ 时大海逢人就说这丫头克死亲娘,是个灾星。
听说能听出别人撒谎时的心跳声。
时大海喝醉了就拿这个当乐子,非要她当众拆穿别人..."楚亦蹲下身碰了碰时舞的额头,触到一片滚烫。
他皱眉收回手:"烧得不轻。
""命硬着呢。
"外婆往热水里撒了一把姜片,"岛上人都说她是灾星,要我说,能在这天气活下来的,都是老天爷舍不得收的娃娃。
"楚亦用棉签蘸着温水擦拭时舞嘴角的血迹。
时舞突然在昏迷中皱眉。
"啧,还挺能忍。
"他盯着时舞冻裂的嘴唇,突然朝柜台喊道:"外婆!
把我那盒润唇膏拿来!
""臭小子,现在知道讲究了?
"外婆笑骂着扔过来一管薄荷味的润唇膏“ 轻点涂,人家姑娘的嘴又不是吉他弦!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
精准地按在他脉搏上。
楚亦愣住,看见她干裂的嘴唇蠕动…"喂,你...""...120..."她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
"啥?
"楚亦下意识凑近。
"心跳...120…”时舞气若游丝地说,“ 你在...紧张..."润唇膏的薄荷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喂喂喂!
"楚亦的耳根刷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抽回手腕,"你这丫头恩将仇报啊?
胡说什么?”
外婆在一旁笑“ 该!
让你小子整天嘚瑟!
"他把润唇膏拧开递过去,"自己涂!
省得说我占你便宜。
"时舞没接,盯着他虎口的茧子看了会儿:"...吉他手?
""哟,”楚亦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老茧的位置。
"她声音嘶哑,"按***磨的。
""以前玩过,"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描淡写,"现在很少碰了。
"外婆端着药膏走过来:"丫头,身上这些伤...""摔的。
"时舞立刻缩了缩脖子。
"放屁!
这特么明明是——""小亦!
"外婆呵斥道。
楚亦抓起时舞的手腕:"这种弧形烫伤,是烟头按着转了一圈!
你当我瞎?
"时舞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往墙角缩。
"行了。
"外婆按住楚亦肩膀,转头轻声问:"丫头,想回家吗?
"时舞盯着杯中的姜茶,突然笑了:"家?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还没结痂的伤口:"昨天我爸说,这是我欠他的。
"便利店的挂钟咔嗒作响。
楚亦突然起身,“ 住下。
""什么?
"时舞愣住。
"我说,"楚亦把唇膏啪的一声拍在桌面。
“你住这儿。
那破家别回了。
""我..."她嗓子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怕给你们带来麻烦。”
楚亦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得意:“你知道吗?
就在前天,我刚刚砸了校长办公室。”
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扳起手指,仿佛在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
“上周,我逃课去参加了一场摇滚音乐会,结果错过了钢琴考级。
而上上个月,我更是在一场重要的社交晚宴上,不小心把联姻对象的裙子泼上了红酒,那场面,可真是带劲。”
楚亦似乎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所以啊,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惹麻烦。”
外婆在柜台后重重咳嗽一声。
"总之,"少年压低声音“ 我们坏孩子,应该抱团取暖。
"外婆叹了口气,“ 里屋有干净被褥。
"时舞看着姜茶表面映着的自己…居然在哭……深夜。
楚亦坐在钢琴前“ 睡不着?”
时舞站在楼梯口:"第三小节,降B音高了0.3个音分。
"楚亦猛地抬头,月光映亮他惊讶的眼睛:"你真的听得出来?
""听得见很多事。
"时舞走近钢琴,"比如你弹琴时小指会抖。
"楚亦下意识蜷起左手:"...车祸后遗症。
""骗人。
"时舞走近,“这是被掰断的伤。
"楚亦突然笑了:"行啊,小怪物。
"他弹了一组简单的音阶。
时舞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这组音阶,似乎在捕捉每一个音符的细微变化。
仅仅是片刻的迟疑,时舞的手指便迅速地动了起来。
每一个按键都精准无误,与刚才他所弹奏的音阶完全一致,甚至连节奏和力度都分毫不差。
“哇……”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叹和难以置信,“你竟然有绝对音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一种罕见的天赋!”
绝对音感,这种能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
它意味着能够在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准确地辨别出音高的细微差别。
“百万里挑一的天赋啊!”
楚亦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翻开了琴凳。
随着琴凳的盖子被掀开,一本己经有些泛黄的琴谱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绒布上。
楚亦轻轻地拿起琴谱,他的手指在琴谱的封面上摩挲着。
"《朔月之辉》……这是我妈妈写的第一首曲子。
"楚亦的声音略微有些沉重。
时舞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楚亦的话,她猛地抬起头来。
月光下,少年的耳钉像一滴凝固的泪。
谱角最后那行小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给阿芳。
外婆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那声音就像岁月的回声,缓缓地在空气中弥漫开。
“三十年前……”外婆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时间磨砺过一般。
“我在这岛上开了第一家便利店。
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质朴。
而有个叫林芳芳的姑娘,总爱在打烊后来弹这架钢琴。”
外婆的目光落在了那架老旧的钢琴上,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当年的场景。
时舞的呼吸骤然凝滞。
外婆从柜台抽屉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母亲穿着淡蓝色碎花裙,正倚在钢琴边腼腆地微笑。
"你妈妈啊,是岛上最好的音乐老师。
"外婆将照片轻轻放在时舞颤抖的掌心,“而楚亦的妈妈...是她最知心的朋友。”
楚亦猛地站起身,“所以那本乐谱...”"是她们一起写的。
"外婆的反复摩挲着照片卷曲的边缘,像是要抚平岁月的褶皱。
“后来……”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仿佛那回忆中的场景让他难以承受。
“时大海追求不成,就在那个暴风雨夜……”一阵咸涩的海风突然撞开便利店的玻璃窗,照片在时舞手中翻飞。
她看见背面褪色的钢笔字迹…”给我未出世的小海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