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漂浮在滚烫的浪潮里,时而被推向烈焰蒸腾的高空,时而坠入寒冰刺骨的深渊。
原主萧彻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与他原本的记忆交织碰撞,形成一场混乱的风暴。
“彻儿乖,娘给你买了城南那家的桂花糕。”
记忆里的柳姨娘总是笑得温柔,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抹去他嘴角的糖渍。
那时的萧彻还是个体态丰腴的孩童,仗着生母柳姨娘受宠,在府里横行无忌。
下人稍有怠慢便会被他用弹弓打碎茶杯,学堂里先生的戒尺从未真正落在他身上 —— 总有柳姨娘哭哭啼啼地跪在侯爷面前求情。
画面突然扭曲,二兄萧昊那张看似和善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
“三弟,你看大哥又在父亲面前邀功了,他眼里哪有我们这些兄弟。”
少年萧彻咬着牙,看着长兄萧衍被父亲夸赞时挺拔的背影,心中的嫉妒像野草般疯长。
记忆中无数次闯祸,都是萧昊在一旁煽风点火:“尚书千金瞧着对你有意思呢,不如去逗逗她?”
“父亲库房里那柄玉如意,拿来给弟弟玩玩怎么了?”
高烧带来的眩晕让林砚忍不住***出声,后背的伤口在高温下灼烧般疼痛。
他看到长兄萧衍无数次替原主向父亲求情,那双总是带着无奈的眼睛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有次萧彻把太傅的胡子剪了,是萧衍跪在祠堂三个时辰,才换得父亲收回将他赶出府的命令。
可原主却把这份兄长情谊视作理所当然,甚至在萧昊的挑唆下,偷偷在萧衍的兵书里塞过毛毛虫。
“孽障!”
父亲萧靖愤怒的吼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记忆中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挥下杖责时,林砚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夹杂的痛心。
每次打完人,父亲都会独自在书房枯坐整夜,第二天眼底总会布满红血丝。
有次原主偷溜出府赌博输了五千两,父亲气得当场咳了血,却还是强撑着身子处理烂摊子,对外只说是自己风寒未愈。
三天三夜的高烧如同一场漫长的酷刑。
林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能感受到柴房的阴冷潮湿,糊涂时则完全沉浸在原主的人生里。
他跟着少年萧彻一起在市井斗殴,一起在烟花柳巷流连忘返,一起体验被父亲责罚的痛楚,也一起忽略身边人的真心。
当第西天清晨的微光透过木板缝隙照在脸上时,林砚的烧终于退了。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不再模糊,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己经拼凑成完整的画卷。
他清晰地记得柳姨娘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收敛性子;记得萧昊每次挑拨离间时细微的表情变化;记得萧衍替他顶罪后默默离去的背影;更记得父亲挥杖时颤抖的手腕。
“原来如此……” 林砚低声呢喃,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理清了镇北侯府的权力格局:父亲萧靖手握兵权却最重规矩,长兄萧衍文武双全深受器重,二兄萧昊野心勃勃擅长伪装,而原主萧彻则是个被宠坏的棋子,在萧昊的利用下得罪了不少人。
这次强抢尚书千金的事,背后分明有萧昊的影子。
记忆中原主之所以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正是因为前一天萧昊在酒桌上不断吹捧,说尚书千金对他有意,又说父亲偏爱长兄,只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才能让父亲注意到他。
林砚苦笑一声,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棘手。
不仅得罪了吏部尚书,还让父亲彻底寒心,如今被扔在柴房无人问津,恐怕萧昊正在暗处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疼痛,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后背的伤口似乎因为高烧有些发炎,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林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是萧昊派来斩草除根的人,还是…… 他期盼己久的转机?
脚步声在柴房门口停住,片刻后,一道细小的缝隙被悄悄推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透过缝隙看了进来。
当看到林砚醒着时,那只眼睛里闪过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三…… 三公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是林砚苦等的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