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棘之刺**2016年深秋的腾格里沙漠边缘，
白杨树的叶子打着旋落在景区售票窗前。
路悠悠数着零钱的手指顿了顿——玻璃窗外站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
正用指节轻叩她贴在窗边的星座运势图。"摩羯座今日不宜做重大决定。
"男人的声音裹着砂砾般的质感，食指划过运势栏时露出尾戒的冷光，
"你们售票处还兼职搞封建迷信？
"路悠悠把门票从窗口推出去："天蝎座的今日运势是谨言慎行，先生。
"她抬头迎上对方深潭似的眼睛，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像蝎尾的倒钩。
男人胸牌上"沙画师 田漫"的字样被沙漠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仙人掌展厅里的空调坏了。
田漫调试投影仪时，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黑色衣领。路悠悠抱着维修工具箱进来时，
正看见他对着枯萎的黄金钮仙人掌皱眉。"这些刺根本不像真的。
"田漫用镊子夹起人造仙人掌的塑料刺，"真正的棘刺应该像命运一样避无可避。
"路悠悠蹲下来更换空调滤网："景区经不起真仙人掌的耗水量，
就像现实经不起您那些浪漫主义。"她的马尾扫过工作牌，
1994年1月12日的生日钢印在尘埃中泛着冷光。沙画表演开场前二十分钟，
田漫堵住了去洗手间的路悠悠。他掌心的沙漠细砂从指缝漏下，
在走廊地砖上汇成摩羯座的图腾："你昨天说我的沙画缺了点什么，
"砂砾山羊的尖角抵住路悠悠的小白鞋，"现在我知道了，缺个看透浪漫主义虚伪的摩羯座。
"夜班公交载着最后一批游客离去时，田漫的黑色越野车横在景区出口。
车载音响放着痛仰乐队的《沙漠骆驼》，副驾上摆着盆真正的秘鲁天轮柱。
掌状茎叶在暮色中舒展着匕首般的尖刺。"敢养吗？"田漫摇下车窗，
尾戒磕在方向盘上发出脆响，"这种仙人掌能在最干旱的土壤里开花。
"路悠悠把工作证塞进帆布包："开花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平均需要六年。
"她转身走向公交站，包上挂着的摩羯座金属牌撞出细碎声响，"我的计算器说不划算。
"沙尘暴来临前的风卷起田漫的笑声。后视镜里，路悠悠数着步子的身影逐渐被暮色吞没，
像株正在扎根的沙漠植物。**第二章 星夜流沙**2017年立春的沙漠忽然下起冻雨。
路悠悠裹着褪色的景区工作棉服，看田漫在沙画台前用石英砂堆砌星座符号。
他黑色高领毛衣沾着银砂，像天蝎座的毒针在暗处闪光。"摩羯座的星宫是潘恩的化身，
"田漫的刮刀在沙幕上划出山羊轮廓，"那个半人半羊的神明为了爱情跳进尼罗河时，
腿都来不及变回人形。"路悠悠往保温杯里添枸杞："后来他成为牧神守护山林，
说明及时止损才是智慧。"她说话时睫毛在检票机蓝光里颤动，像在核算某种情感收支。
沙画室突然停电的瞬间，田漫握住了她数零钱的手。黑暗中砂砾从指缝流过的触感，
让路悠悠想起小时候在枸杞地里捡到的蛇蜕。"天蝎座的占有欲是刻在DNA里的，
"田漫的呼吸扫过她腕间的摩羯座手链，"但你们摩羯连多巴胺分泌都要列预算表。
"解冻的腾格里沙漠升起第一颗星时，田漫的越野车陷在315国道旁的盐碱地里。
路悠悠打开手机计算器："叫拖车的费用足够买二十盆秘鲁天轮柱。
"田漫却把后座沙画箱推下车，在引擎盖上铺开星空投影仪。"你知道吗？
"他蘸着夜露在车窗上画星图，"摩羯座的土星光环和天蝎座的冥王星磁场，
每隔十五年才会形成这样的夹角。"冰晶在他眉峰凝结，折射出昴星团的光斑。
路悠悠的公务员备考资料散落在沙地上。田漫用她的红色批注笔在沙丘写"路"字，
最后一竖却突然转向勾住她的靴子。"跟我去敦煌做星空艺术节，"他碾碎掌心的石膏粉，
雪沫般的碎屑落在路悠悠的羊绒围巾上，"就像冥王星拽着卡戎旋转。
"凌晨三点霜冻最重时，路悠悠发现田漫在越野车后备箱藏了六十九盆仙人掌。
不同品种的尖刺穿透防寒膜，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承诺。"每天种一盆，
"田漫的尾戒卡在喷壶接口，"从立春到惊蛰。
"路悠悠的Excel表格记录着第七次约会开销。田漫撕下票据叠成天蝎座纸雕时，
她正在核算下季度房租。"你看沙漠里的星星多慷慨，"田漫把纸雕插进仙人掌盆，
"它们燃烧亿万光年就为此刻坠落。"公务员笔试前一天，
田漫的沙画新作《土星环礁》登上地方报纸。
路悠悠在时政要闻版角落用荧光笔标注：摩羯座宜专注主业。
报纸中缝却印着田漫的留言——"献给计算星轨的牧神少女"。
沙尘暴预警在惊蛰日如期而至。田漫堵在人才市场门口，
砂砾在他马丁靴下发出碾碎时光的声响。他举起路悠悠遗落在越野车上的发圈，
橡皮筋上还缠着两根栗色长发。"公务员面试需要形象管理，"他把发圈套上手腕，
"这个归我了。"路悠悠的备考笔记被风吹开，停留在申论范文《论资源配置最优化》。
田漫用丙烯笔在页脚画了只带尾针的山羊，毒刺却扎进自己画的土星环里。
**第三章 沙漏裂痕**2017年夏至的月亮泛着铜红色。
路悠悠对着政务大厅的仪容镜调整盘发，田漫送的金色蝎子发簪硌得头皮发疼。
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田漫发来的沙漏照片正在倒计时——距离公务员面试还剩19小时。
"今晚文化局庆功宴必须到场。"田漫的语音带着冰咖啡般的颗粒感，
"你那个面试通知是PDF格式，修改创建时间其实很容易。
"路悠悠数着大理石地砖的裂纹，想起上周暴雨夜他查看自己手机时的表情。
沙画展厅冷气开得太足。田漫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目光钉在路悠悠与文旅局科员交握的手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解说扶持政策，
路悠悠笔记本上的星号标记像扎进田漫视网膜的刺。"他手心的茧在虎口，
"田漫突然插入对话，"这种握笔姿势的人通常有完美主义强迫症。
"他晃动的酒杯在路悠悠白衬衫投下血色光斑，"就像你们摩羯座。"凌晨两点十七分，
路悠悠在面试资料上划下第三十四条重点。田漫工作室的钥匙卡突然从门缝滑进来，
金属碰撞声惊醒了窗台的秘鲁天轮柱。手机屏幕亮起："备用钥匙都给你，
这样就不用查我定位了。
"附带一张被删除的监控截图——昨晚路悠悠站在工作室楼下看窗影。公务员面试当天，
田漫的越野车横在考点路口。车载导航仪显示他整夜绕着城市环路行驶，
里程数恰好是摩羯座与天蝎座的星距倍数。"你手机昨晚一点二十二分连过文旅局WiFi，
"他摘下墨镜，眼下的青黑像未干的沙画颜料，"那个科员的工位在A区3楼吧？
"沙尘暴裹挟着雨腥味扑向挡风玻璃。路悠悠的准考证被田漫的尾戒划破，
裂缝正好穿过证件照上的金色发簪。"你知道天蝎座最擅长什么吗？
"他擦拭行车记录仪的动作像在给枪上膛，"从破碎的信息里拼出真相。
"面试成绩公布那天下着太阳雨。田漫工作室的沙漏被人换成电子计时器，
红色数字跳动着路悠悠与科员对话的时长：7分34秒。
他在修复沙画《冥府之河》时故意掺入玻璃渣，
路悠悠整理资料时被划破的手指在合同上摁出血指纹。"政务中心空调温度是22.5度，
"田漫举起她沾血的纸巾，"比上次见面低了三度。"他点燃酒精灯烤化紫色火漆，
将路悠悠的血液样本封存在天蝎座火漆印里。秋分那天，枯萎的黄金钮仙人掌突然渗出黏液。
田漫戴着路悠悠落下的绒线手套解剖植株，
在腐烂的根系里找到微型定位器——那是三个月前他缝进仙人掌土壤的生日礼物。
"摩羯座果然喜欢可量化的安全感。"田漫把发黑的芯片扔进熬煮仙人掌的陶罐，
汤汁沸腾时泛起的数据代码倒映在天花板上，组成路悠悠这半年所有的行程轨迹。
**第四章 尘暴前夕**2018年惊蛰的沙尘比往年来得更早。
田漫工作室的玻璃幕墙蒙着昏黄色滤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