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鲜花扔在床头柜上，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我只待五分钟，
男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去看电影。有事找你儿子。邻床的大婶倒吸一口凉气，
我妈气得嘴唇发抖：我可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笑了。俯身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可没把你当妈！
01 母女决裂我把花扔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只待五分钟，
男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去看电影。我没什么表情。有事找你儿子。病房里一下安静了。
邻床削苹果的大婶手一顿，刀差点掉在地上。我妈躺在床上，气得嘴唇发抖。我可是你妈！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不敢相信。我笑了。俯下身，
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我可没把你当妈。一瞬间，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那种愤怒又委屈的表情，僵在脸上，然后像是石膏一样碎了。
她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瞪着我。
旁边床的大婶已经开始和她家人小声议论起来，无非是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
太不像话了之类的话。我一句也没反驳。没必要。我直起身，理了理衣服。
我妈还瞪着我，眼神里全是怨毒和震惊。好像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没再看她，
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拉开门，
走出去，再把门关上。身后的一切，都被隔绝了。02 高考噩梦走出医院大门，
一股潮湿的闷热迎面扑来。男朋友李澈靠在车边，看到我立刻掐了烟，拉开车门。这么快？
他问。我坐进副驾，没说话。李澈看我脸色不对，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缓缓倒退。我却像是透过这层玻璃，看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一年，
我高三。我妈不是第一次对我说出伤人的话，但那一次，她差点击碎了我整个人生。
高考前夜，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最后一遍。准考证、身份证，所有文具，
都装在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我把它工工整整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确认了三遍才去睡觉。那是我通往未来的船票，是我逃离这个家的唯一希望。可第二天一早，
它不见了。我的书桌上，空空如也。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我疯了一样地翻找，书包，抽屉，床底，每一个角落。没有。就是没有。
我爸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回事啊，这可怎么办，快迟到了！
我弟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喝着粥，事不关己。我妈也装模作样地帮我找，一边翻着我的书，
一边用那种我最熟悉、也最痛恨的语气说：你看你，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还能指望你考上大学？整天毛毛躁躁的，重要的东西能随便放吗？她的每一句话，
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紧绷的神经上。我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不敢掉下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就在我准备放弃，
准备接受我的人生将在今天彻底完蛋的时候，我的目光扫过了墙角的脏衣篮。
那里放着我妈早上刚换下来的外套。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我冲过去，
手抖得不成样子，伸进了那件外套的口袋。指尖，触到了一个熟悉的、冰冷的塑料边角。
是那个文件袋。我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高高举起，像举着一个罪证。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我爸愣住了，我弟也停下了筷子。我死死地盯着我妈。我以为她会心虚，会慌乱，
会随便找个借口。但她没有。她只是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了那种理直气壮的、毫无愧色的表情。她甚至都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原地，
隔着几米的距离，冷冷地开了口。我是为你好！你弟成绩不好，需要人留在身边帮衬。
你考那么好，飞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像是宣判。我生你养你，
你就得为这个家牺牲！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里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楠楠？
楠楠？李澈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把车停在路边，担忧地看着我。你哭了。
我抬手一摸，脸上果然一片冰凉。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李澈没问为什么，
只是抽了纸巾，一点一点，温柔地帮我擦干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一件珍宝。
我看着他，心里那片冰封的废墟，终于透进了一丝温暖的光。03 亲情枷锁李澈没有追问，
电影也默契地没再提。他开着车，带我去了江边。晚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也吹散了我心头的一些阴霾。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过了很久，我才开口，
声音还有些哑。李澈，如果我告诉你，我父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他打断我，
握住我的手。楠楠，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庭。他的手很暖，掌心的温度，
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我看着他，眼眶又开始发热。这个男人，
总能轻易地击中我最柔软的地方。其实，关于我家里的事，我并没有对他完全坦白。
不是不信任，而是那些过往太过丑陋，我怕吓到他，怕他眼里的心疼变成同情，甚至是怜悯。
藏起准考证，只是他们无数次伤害中的一次爆发。而那些更久远的，细水长流的折磨，
才是我噩梦的根源。他们从不记账。但“账本”却无时无刻不存在。在饭桌上，
在亲戚朋友面前，在我每一个想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的时刻。养女儿就是赔钱货，
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给你弟弟的未来投资。这话，我妈从我记事起，就挂在嘴边。
她从不避讳，甚至带着一种炫耀般的刻薄。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对我，
只有投入和产出的算计，没有半分母女情谊。过年，弟弟能拿到厚厚的压岁钱，而我，
只有一句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买衣服，
弟弟永远是最新款的球鞋和外套，而我，只能捡表姐穿剩下的。偶尔我表示抗议，
我妈就会用那套“投资论”来堵我的嘴。你现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将来你工作了，
工资卡必须上交，用来回报你弟弟。这才是你的价值。他们把对我的养育，明码标价，
包装成了一项风险投资。而我，就是那个必须在未来产生高额回报的投资品。我的价值，
不在于我本身，而在于我能为我弟弟，为这个家带来多少利益。这种精神上的PUA，
比任何一本实体账本，都更让人窒息。它像一个无形的牢笼，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我不配拥有无条件的爱，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需要偿还的债务。我存在的意义，
就是为了我弟弟的未来铺路。高三那年，我拼了命地学习，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
只是单纯地想逃离。考得越远越好，逃得越远越好。但那场被蓄意破坏的高考，
还是给了我致命一击。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地进了考场，但巨大的情绪波动，让我发挥失常。
我最终与心仪的985大学失之交臂，只去了一所普通的本科。我爸妈对此毫无愧疚。
甚至我妈还隐隐有些得意，觉得老天都在帮她，把我留在了离家不远的地方，
方便她继续掌控和压榨。04 梦想破碎大学四年，是我生命里第一次尝到自由滋味的时光。
为了彻底摆脱家里的经济控制，我几乎是用一种自虐的方式来活着。
当室友们在追剧、逛街、谈恋爱的时候，我在图书馆里啃专业书，
拼了命地刷绩点拿最高额的奖学金。当别人在享受假期的时候，我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发传单，做家教，在餐厅端盘子。我做过所有我能找到的兼职，常常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最累的时候，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甚至产生过一种一跃而下就能解脱的错觉。但我最终都咬牙挺了过来。
因为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不认命的劲。大三那年，我终于攒下了一笔钱。三万块。
那是我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和几乎透支的健康换来的。我把它们存在一张新的银行卡里，
小心翼翼地藏好。这笔钱，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梦想基金”。我准备用它来考研，
去弥补我高考的遗憾，去我真正想去的城市和大学。那是属于我自己的，
不被任何人附加条件的未来。可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低估了我父母的无耻和贪婪。
不知道他们从哪个亲戚那里听说了我攒钱的消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
我妈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弟要买车，没车找不到好对象，你那里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我当时就懵了。我弟弟，那个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家族希望”，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
仗着家里宠爱，整日游手好闲，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现在，
他为了在一个新交的女朋友面前有面子，嚷嚷着要买车。而这笔钱，
他们竟然理所当然地要我来出。我握着电话，第一次鼓起勇气反抗。妈，
那是我准备考研的钱。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刻薄。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能当饭吃吗？早点工作嫁人才是正经事！
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为家里出点力怎么了？这钱就当你提前孝敬我们了！
熟悉的论调，熟悉的嘴脸。那一刻，我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梦想，我的未来，我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的命运，依旧一文不值。
我的价值，始终都只是为我弟弟的人生添砖加瓦。那一次，我没有妥协。我挂了电话，
拉黑了他们的号码。但两天后，他们直接杀到了我的学校。他们在宿舍楼下大吵大闹，
对我妈来说，撒泼打滚是她的拿手好戏。她对着来来往往的同学哭诉我的“不孝”，
说我如何“翅膀硬了忘了本”，如何“拿着父母的血汗钱自己享受，却不管弟弟的死活”。
我爸则在一旁唉声叹气，扮演着那个被不孝女伤透了心的老父亲。我被辅导员叫去谈话，
周围的同学对我指指点点。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不愿示人的伤疤，
都被他们残忍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把那张存着我“梦想基金”的银行卡，扔在了他们面前。
我看着我妈脸上露出胜利者般的得意笑容，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将卡收进自己钱包。那一瞬间，
我心如死灰。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梦想。也亲手，斩断了对他们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05 亲情勒索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大学毕业后，
我用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留在了这座城市。我拼命工作，比大学时更甚。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只有经济上的彻底独立，才能让我拥有站直了说话的底气。
我进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从最底层的实习生做起。那段时间，加班到深夜是常态，
吃泡面是日常，生病了就自己扛着去社区医院打点滴。我几乎断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
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旋转。因为我知道，
我身后空无一人，我不能停，也不敢停。付出总有回报。年底，
我拿到了进入公司以来的第一笔可观的年终奖。整整十万块。
当我看到银行短信提示的那一刻，我正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手机屏幕的光，
映在我脸上，我看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进泡面桶里，溅起小小的，苦涩的涟漪。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可我没想到，麻烦会来得那么快。就在我拿到年终奖的第三天，我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在电话那头哭得声嘶力竭，说自己跟朋友做生意亏了本，欠了高利贷，现在被人追债，
再不还钱就要被砍断手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听起来不像是假的。我虽然恨他，
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我犹豫了。还没等我做出决定，第二天晚上，
我爸妈就直接找到了我租的房子。他们好像是连夜从老家赶过来的，风尘仆仆，满脸憔悴。
一见到我，我妈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楠楠，
你得救救你弟弟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姐姐，你要是不管他，他这辈子就毁了！
我爸站在一旁，眼眶通红，一个劲地抽着烟，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就当是爸妈求你了，救救你唯一的弟弟吧。他们声泪俱下，把姿态放得极低。
那是我记忆里，他们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对我说话。我承认，那一刻，我心软了。血缘，
真是一种很奇妙又很可怕的东西。即便它带给我的全是伤害，但在那一瞬间，
我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我把我那笔还没捂热的年终奖，
扣除要交的房租和必要的生活费，剩下的八万块，全部转给了我弟。转完账，我浑身脱力，
像是打了一场筋疲力尽的仗。我爸妈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
和手机银行里只剩下四位数的余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这样也好。就当是，
还清了最后一点所谓的“亲情债”。然而，一周后，我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闲聊时，无意中说了一句。你弟最近可神气了，刚换了辆新车，
天天在外面到处炫耀呢。我握着手机，愣住了。新车？他不是……欠了高利贷吗？
表姐在那头笑了一声：高利贷？他哪有那胆子。前几天跟我们几个炫耀，
说是他姐心甘情愿给他拿的钱，专门让他换车泡妞用的。还说他姐就是傻，
随便哭两声就什么都信了。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夜。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繁华喧嚣。
可我的世界里，一片死寂。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是没有心的。无论你为他付出多少，
他都不会有半分感动，只会觉得那是你理所应当的。而我，就是那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