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怎么会这样？！
那双属于顾昭韫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深邃的瞳孔里映出他此刻狼狈的模样——一只浑身雪白、毛发凌乱的小型犬，耳朵耷拉着，尾巴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死死夹在两腿间。
“看来是吓到了。”
顾昭韫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带着一种陌生的冷硬质感，他缓缓蹲下身，指尖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触碰。
顾昭明猛地一颤，那些被囚禁、被折磨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嘶吼，想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瘫软在地，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眼角甚至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顾总，这只萨摩耶是昨天在路边发现的，好像受了惊吓，一首不怎么亲人。”
谢鱼子在一旁低声解释，“之前联系好的买家还在等着回复……不用回复了。”
顾昭韫的指尖最终落在了顾昭明的头顶，力道意外地很轻，“它留下，以后由我照顾。”
顾昭明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照顾？
他怎么敢说照顾？！
这个人前一秒还在对自己施暴，下一秒就换了副皮囊说要照顾变成狗的自己？
是老天爷嫌他死得不够惨，特意安排的炼狱续篇吗？
他猛地挣脱开那只手，疯了似的冲向房间角落，用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牙齿龇出一小截，露出尖锐的犬齿。
顾昭韫看着他这副张牙舞爪却毫无威慑力的样子，眸色沉了沉。
方才那一瞬间，这只小狗眼里闪过的绝望和恨意，竟和记忆里那个紧闭双眼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带它去做个全面检查，再找个宠物行为师。”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我下午来接。”
脚步声渐远，房门被轻轻带上。
顾昭明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他蜷缩在角落，用爪子捂住脸——如果狗有脸可以捂的话。
窗外的车鸣声此起彼伏，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可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依然有顾昭韫？
谢鱼子很快带了兽医进来。
冰冷的听诊器贴在身上时，顾昭明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反抗。
他听见兽医说“应激反应很严重可能受过虐待”，心里泛起一阵荒谬的冷笑。
是啊，被自己的亲弟弟虐待致死，换谁都得应激。
检查结束后，他被关进了一个铺着柔软垫子的航空箱。
车子启动时，他透过网格看向驾驶座上那个熟悉的侧影，顾昭韫正在打电话，侧脸的线条比记忆中凌厉了许多，下颌线绷得很紧。
“……对，暂停所有海外项目，我近期不会离开本市。”
顾昭明的心猛地一沉。
不离开？
难道这个人也要在这个世界里，永远地盯着自己吗？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高层公寓楼下。
顾昭韫拎着航空箱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电梯镜面里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和一只缩在箱子里、眼神惶恐的小狗。
门开的瞬间，顾昭明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和记忆里那座囚禁他的府邸味道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像打翻了的星辰。
“以后这就是你的地方。”
顾昭韫把航空箱放在地上，打开了门。
顾昭明犹豫了很久，才试探性地迈出爪子。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昭韫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疯狂，却多了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来。”
顾昭韫蹲下身，拍了拍地板。
顾昭明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宠物狗，没有反抗的资本，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就在这时，顾昭韫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块小小的、刻着“明”字的玉佩，边缘己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那是顾昭明生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那天晚上被顾昭韫粗暴地扯了下来，他以为早就丢了。
“认得这个吗？”
顾昭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昭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心脏。
他看着那块玉佩，又看向顾昭韫，忽然明白了——这个人，也带着所有的记忆，来到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