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冷冰冰地映在我脸上。
那是一条新群公告,像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却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团建通知:为增进团队凝聚力,明晚7点,青松疗养院旧址探险!全员参加,不得缺席!
青松疗养院。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
随即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那地方……是本地出了名的凶地。废弃超过三十年,
关于它的恐怖传说,足以让最胆大的混混在夜里绕道走。惨死的病人,失踪的护工,
夜半游荡的白影,还有那永远弥漫不散的……消毒水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的怪味。
群里短暂的死寂后,信息开始爆炸。可没有一句质疑,没有一声反对。只有一片谄媚的附和,
像一群饿极了的鬣狗围着腐肉打转。张少英明!这地点绝了!刺激!
跟着张少就是长见识!张少威武!明晚肯定精彩!每一个弹出的气泡头像,
都像一张张扭曲变形、竭力讨好的鬼脸,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名字——张扬。群主,
我的顶头上司,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他此刻的头像高高置顶,
是一张他搂着超跑方向盘、嘴角挂着标志性轻蔑笑容的照片。那笑容,此刻隔着屏幕,
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无声地抽打着我。“呵,一群怂货。”我旁边的工位传来一声嗤笑,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是王海,张扬最忠实的狗腿子。他侧过身,
那张油腻的脸几乎要贴上我的屏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恶意,“陈默,怎么,
吓尿了?听说你这种乡下来的穷鬼,最信这些神神鬼鬼了?
”他故意把“穷鬼”两个字咬得极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胃里一阵翻搅,
是熟悉的、屈辱的恶心感。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不能动怒。不能。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
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早已炉火纯青的、近乎麻木的顺从和讨好。“王哥说笑了,
”我的声音干涩,挤出来的笑容僵硬得如同劣质的面具,“张少选的地方,肯定……安全。
”安全?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自我唾弃的铁锈味。我下意识地,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
那个坚硬、冰冷的小物件——一枚用红绳串起来的、边缘已被摩挲得无比圆润光滑的旧铜钱。
那点冰冷的触感,像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激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
沿着脊椎一路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师父那张沟壑纵横、永远带着严厉的脸,
还有他最后被抬回来时,盖着白布、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阴煞死气的画面,
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他临死前死死攥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的警告,
骨头里:“……跑……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别碰……那栋楼……”青松疗养院。
就是它。师父用命换来的警告,此刻却成了我必须踏入的囚笼。“哼,算你识相!
”王海满意地哼了一声,那神情仿佛施舍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他扭着肥胖的身躯,
像只打鸣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向张扬那间用磨砂玻璃隔开的独立办公室,
去汇报他“安抚人心”的成果了。我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铜钱冰冷的触感,
那股寒意却已钻入骨髓。办公室的空调冷气开得十足,吹得人汗毛倒竖。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青松疗养院”,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搓,
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生疼。窗外的天光正一点点被灰暗的暮色吞噬,
如同我此刻沉入深渊的心。师父临终前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警告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
仿佛带着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回荡,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我的神经上。
“……跑……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别碰……那栋楼……”夜色,
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在青松疗养院旧址的上空。两辆公司租来的破旧面包车,
像两只笨拙的铁甲虫,喘息着碾过坑洼不平、长满荒草的土路,
最终停在了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前。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尘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的阴冷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推开车门,双脚踩上这片被城市遗忘的土地,
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落叶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抬起头,
青松疗养院的主楼,如同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庞大怪物,
在惨淡的月光下显露出狰狞的轮廓。哥特式的尖顶刺破昏暗的天幕,
像一根根指向地狱的枯指。墙体上大块大块的灰泥剥落,露出里面锈蚀发黑的钢筋,
如同腐烂伤口里暴露的骨头。无数扇黑洞洞的窗户,像无数只失去眼球的眼眶,
空洞地凝视着这群闯入的不速之客。死寂。一种沉重得几乎能压垮人脊梁的死寂,
笼罩着一切。只有夜风吹过那些破碎窗洞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尖啸,
如同无数冤魂在暗夜里低声啜泣。“卧槽!这地方……够劲儿!”张扬第一个跳下车,
夸张地吸了一口那污浊的空气,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他手里举着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
正在进行所谓的“探险直播”。“家人们!看到了没?纯天然鬼屋!今晚带你们开开眼!
”他对着镜头唾沫横飞,声音在空旷的废墟前显得格外刺耳,“看到那个怂包没?
”他猛地将镜头转向我,那冰冷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我苍白的脸,“就他!
我们部门最穷最怂的陈默!待会儿让他打头阵!给大家伙儿试试水!礼物刷起来啊!
”手机屏幕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刺得眼睛生疼。弹幕瞬间爆炸,
疯狂的嘲笑和恶毒的起哄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小小的屏幕。哈哈哈!
这哥们儿脸都吓白了!上啊穷鬼!别怂!张少威武!坐等看戏!打赏走起!
火箭刷起来!看这废物尿裤子!那些冰冷的文字,隔着屏幕,却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王海和其他几个男同事立刻围在张扬身边,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
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几个女同事则挤在一起,脸色发白,
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其中一个叫苏晚晴的,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陈默!还愣着干什么?”张扬收起手机,
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狞笑,像驱赶牲口一样对我挥了挥手,“头阵!探路!
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他特意强调了“信任”两个字,充满了嘲讽。信任?
我心底一片冰寒。我默默地将手伸进裤袋,
指尖再次触碰到那枚贴身存放的、冰冷坚硬的旧铜钱。那点微弱的凉意,
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支点。我低着头,避开那些刀子一样扎人的目光,迈开沉重的步子,
第一个踏上了疗养院前那片被荒草和碎石覆盖的水泥地。
脚下的碎石和枯枝在死寂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鼓皮上。身后,
张扬那伙人刻意压低的、充满恶意的嬉笑声和催促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
生锈的、布满扭曲抓痕的厚重铁门虚掩着,如同怪兽半张的巨口。
股浓烈得无法忽视的、如同腐烂肉块在阴湿角落闷了数月后散发出的甜腻恶臭——扑面而来,
直冲鼻腔。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推开了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门。“吱嘎——哐啷!
”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猛然炸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
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激起无数细碎的回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来回碰撞、反弹,久久不息。
心脏像是被这声音狠狠攥了一把,猛地一抽。身后张扬他们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住了片刻。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敞开的门洞,
如同实质的冰水,汹涌地灌了进来,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大厅里一片狼藉,
月光从高高的、布满蛛网的破窗斜射进来,形成几道惨白的光柱,勉强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地板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土,
散落着破碎的石膏板、扭曲的金属架和早已腐朽不堪的木质家具残骸。
墙壁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深褐色的、形状怪异的污渍,像干涸凝固的血。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妈的,什么鬼动静!
”王海啐了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作镇定地用手电筒四处乱照。
惨白的光柱在布满污秽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扫过,掠过那些深褐色的污渍,更显得阴森。
“怕了?”张扬嗤笑一声,重新举起手机,调整着直播角度,“这才哪到哪?刺激的在后面!
”他用手电筒光柱指向大厅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部老式的、铁栅栏外门的电梯,
在阴影中沉默地矗立着。“走!目标——那部电梯!听说当年有个疯护士,
就是在那里面把自己活活吊死的!陈默!你,去把电梯门弄开!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残忍的亢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直播镜头,
再一次聚焦在我身上。那部电梯……即使在惨淡的光线下,
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浓郁的、冰冷粘稠的阴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沥青,
正从它紧闭的铁栅栏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恶意。
“张少,那电梯……看着不太对劲……”苏晚晴小声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闭嘴!
”张扬粗暴地打断她,眼睛死死盯着我,笑容扭曲,“陈默,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身后的王海等人也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手心里的铜钱似乎更冷了几分,
那股寒意几乎要冻僵我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巨大的回响。
师父的警告声又在脑中尖啸,与眼前这散发着致命恶意的电梯重叠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那污浊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
走向那片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黑暗中心。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这死寂中却如同擂鼓。越靠近,那股腐肉的甜腻恶臭就越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
钻进鼻腔,黏在喉咙口。电梯铁栅栏门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污垢,像干涸的血。
门缝里透出的寒气,让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带着粗粝锈迹的铁栅栏。就在这一刹那!
“呜——嗡——”一阵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非人的呜咽声,
毫无征兆地穿透厚重的铁门,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耳膜!紧接着,
是某种沉重、湿滑的物体在狭小空间内反复拖拽、摩擦金属内壁的声音!
刺啦——刺啦——那声音缓慢、粘滞,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恶心感,
仿佛有无数条冰冷滑腻的蛞蝓正在金属表面蠕动!“啊!”身后传来女同事短促的尖叫。
“什么声音?!”王海的声音也变了调。“拍到了吗?拍到了吗?
”张扬却兴奋得声音都变了形,手机镜头死死地对准电梯门,“家人们!听到没?!真家伙!
陈默!快!把门弄开!”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又瞬间沸腾!
那声音……那绝不是活物能发出的!电梯里盘踞的东西,其凶戾程度远超我的预估!
指尖下冰冷的铁栅栏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传递来一阵阵微弱却极其邪恶的震颤。“陈默!
你他妈聋了?!”张扬不耐烦地怒吼,他猛地朝王海使了个眼色。就在我全身肌肉绷紧,
准备强行后撤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狠狠撞在我的腰眼上!是王海!
他肥胖的身体像一颗炮弹,带着狞笑和恶意,用尽全力将我向前猛推!“穷鬼!
给老子进去吧!”巨大的冲力让我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
狠狠撞向那冰冷的铁栅栏电梯门!就在我身体失控前扑的瞬间,
眼角余光瞥见张扬那张因极度兴奋而扭曲的脸,他正高举着手机,
镜头贪婪地捕捉着我即将坠入地狱的每一帧画面,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狂笑:“哈哈哈!
废物!给老子好好当个诱饵!让直播间的家人们看个爽!”“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巨响!我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撞在锈蚀的铁栅栏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腐朽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
那扇散发着浓烈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电梯门,竟真的被这股冲撞力……撞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粘稠、带着浓烈尸腐恶臭的气流,如同冰封千年的墓穴被突然撬开,
瞬间从敞开的电梯门内狂涌而出!这股气息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其中夹杂的腐肉甜腻气味浓烈到令人窒息,直冲口鼻!“嗬……嗬……”黑暗中,
一个非人的、仿佛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嘶哑喘息声,紧贴着我的面门响起!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借着身后远处张扬他们手电筒慌乱扫来的微弱余光,
我终于看清了电梯轿厢内的景象!那根本不是什么轿厢!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屠宰场!
狭小的空间里,墙壁、天花板、地面……目之所及,
全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浆!
那血污还在缓缓地、如同活物般向下流淌、滴落,
在地面积起一小滩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暗色水洼。
残破不堪的肢体碎片——手指、脚趾、甚至半截连着脊椎的头颅——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浸泡在血污和粘液中。几只肥硕的、油光发亮的蟑螂,
正从一颗空洞的眼窝里争先恐后地爬出来!而这一切地狱景象的中心,是一个……东西。
它勉强还保持着人形的轮廓,
但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被水长时间浸泡后的、肿胀溃烂的灰白色,像泡发的劣质宣纸,
布满了紫黑色的尸斑和巨大的、流着黄绿色脓液的溃烂水泡。
它的脑袋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几乎要耷拉到肩膀上,脖子处皮开肉绽,
露出森白的颈椎骨茬。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两汪深不见底的、纯粹粘稠的漆黑,如同两个通往地狱的漩涡,正死死地“盯”着我!
它腐烂的、露出森白指骨的右手,正抓着一截被啃噬得只剩下筋腱粘连的断腿,
缓缓地、一下一下地,在布满血污的轿厢壁上拖拽、摩擦!
发出那令人作呕的“刺啦——刺啦——”声!我和它,几乎是脸贴着脸!
那冰冷刺骨的腐臭气息,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蛆虫,瞬间钻满了我的鼻腔、口腔!
它那黑洞般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极其恶毒、贪婪的意念凝聚,下一秒,
那张肿胀溃烂、布满黄牙的巨口猛地咧开,一股浓黑腥臭的涎液顺着嘴角淌下!“嗬——!
”一声饱含无尽怨毒与饥饿的非人尖啸,裹挟着浓烈的尸臭,
如同冲击波般狠狠撞在我的脸上!“啊啊啊啊啊——!”身后,
女同事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要刺破鼓膜。“鬼!有鬼啊!”王海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手电筒的光柱疯狂乱舞。唯有张扬,在最初的惊骇之后,
那张被手机屏幕光映照的脸上,竟然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扭曲的兴奋!
他死死地稳住手机镜头,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尖锐变调,充满了病态的亢奋:“家人们!
看到了吗?!真家伙!货真价实的!哈哈!刺激!太他妈刺激了!陈默!
你这废物死前也算有点用了!给我拖住它!礼物!火箭!刷爆直播间!让我看看你们的热情!
”他疯狂的叫嚣声和直播间里瞬间爆炸的弹幕卧槽卧槽!真鬼!?主播牛逼!
撕了他!撕了他!打赏走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扭曲的噪音背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亡边缘,
就在那腐烂恶灵带着浓烈腥风、肿胀溃烂的爪子即将抓向我面门的瞬间!所有的恐惧,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犹豫,所有的伪装……在生死之间那根弦绷断的刹那,
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暴烈的力量瞬间碾碎!师父染血的白布,
他绝望的嘶吼……还有眼前这扑来的地狱景象……所有的画面在脑中轰然炸开!“滚!!!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咆哮般的怒吼从我喉咙深处炸裂而出!
声音里蕴含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玉石俱焚的狂暴!
右手早已在裤袋中死死攥住那枚贴身存放的、被体温和汗水浸透的旧铜钱!此刻,
所有的精气神,所有的愤怒与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灌注其中!
那枚冰冷沉寂的铜钱,在掌心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时间,
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恶灵腐烂的利爪带着腥风,距离我的眼球只有不到一寸!
它黑洞洞的“眼窝”里,那粘稠的黑暗似乎因为猎物临死的爆发而泛起一丝残忍的戏谑。
我的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灌注了全部意志和暴戾杀气的铜钱,
在我掌心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被唤醒的远古凶兽!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碰到我睫毛的千分之一秒!“破——邪!”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暴喝,
如同惊雷炸响!我的右臂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紧攥的拳头,
带着那枚被赋予破邪之力的滚烫铜钱,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粘稠腥臭的空气,
以雷霆万钧之势,自下而上,狠狠轰向那腐烂恶灵大张着的、流淌着黑色涎液的巨口!
不是防御!不是格挡!是倾尽全力的——绝杀!“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腐烂猪肉的闷响!灌注着破邪之力的拳头,
连同那枚滚烫的铜钱,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恶灵腐烂肿胀的下颚!狂暴的力量去势不减,
裹挟着至阳至刚的破邪气息,如同摧枯拉朽般,一路向上,
狠狠捣入它那由怨毒和秽气凝聚的头颅深处!“嗷——!!!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
猛地从恶灵那被贯穿的口腔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扭曲,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毁灭前的疯狂!它整个腐烂的身躯如同被高压电击中,
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零点一秒。紧接着!“轰——!!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如同一个灌满污血的皮囊被从内部生生撑爆!那腐烂恶灵的头颅,
从内部猛然炸开!暗红发黑、粘稠如同石油、散发着浓烈尸臭的污血,
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碎片、碎裂的骨骼渣滓、以及无数蠕动着的细小蛆虫,
如同被引爆的腐烂喷泉,呈放射状猛烈地、狂暴地喷射开来!“噗——哗啦!
”滚烫、腥臭、粘稠的污秽之物,如同地狱的暴雨,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头一身!
那股浓烈到极致的腐臭,混合着血腥和脑浆的腥甜,几乎瞬间摧毁了我的嗅觉!
脸上、脖子上、衣服上……瞬间被粘稠冰冷的污血浸透!
甚至有几只细小的、还在扭动的白色蛆虫,溅落在了我的额角和嘴唇上!但更多的污血,
如同泼墨般,呈扇形向前方狂飙猛射!劈头盖脸,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泼在了正前方,
那个高举着手机、脸上还凝固着扭曲亢奋笑容的张扬脸上、身上!“呃啊——!
”张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污血洪流喷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狂笑瞬间被极度的惊骇和恶心所取代,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般的怪叫!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