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在上，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咸腥的海风扑在脸上时，云洺才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望不到边的蓝，天空干净得像块被水洗过的玻璃，连一丝云影都没有，他撑着沙滩坐起来，沙粒钻进指缝，烫得像被太阳烤过的盐粒，身下的小帆船侧翻在不远处，帆布被撕成破布条，在浪里有气无力地漂着。

“阿青！”

他朝着大海喊了一声，声音撞在浪尖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回声，“有人吗 ——！”

喊完就后悔了。

云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像被塞了团湿棉花，又闷又沉，昨天要是，不听阿青硬要往鲸鱼出没的深海区开就好了，现在倒好，别说鲸鱼了，连个人影都瞅不见，他该不会要困死在这破岛上吧？

爸妈发现他们不见了，肯定急疯了……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回应他。

云洺这才想起，昨天他们为了近距离看鲸鱼，偷偷把轮船上的小帆船开远了些，谁知突然掀起的巨浪像只大手，把他和死党阿青狠狠抛向不同的方向，他抓着块船板漂了不知多久，醒来就到了这片陌生的海滩。

他拖着发软的腿往岛上走，脚踝被贝壳划开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很快被海风舔舐得发疼，这点疼算什么？

云洺咬着牙往前走，心里给自己打气：电视剧里的主角都是这么活下来的，先找水，再找吃的，最后想办法求救。

可岛上长满了茂密的热带树林，棕榈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穿林而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树后窜出什么猛兽。

云洺走了快一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岛上除了树就是石头，连能吃的野果都没找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太阳渐渐西斜，金红色的光把海面染成融化的金子，好看得让人心慌 ——天黑后的树林里，谁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毒蛇？

野猪？

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他赶紧折回海岸，捡了些粗壮的树杈，树干带着潮湿的海腥味，他用随身带的小刀（出发前偷偷藏在口袋内层的，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削掉枝叶，笨拙地搭起个三角架，又扯了些宽大的棕榈叶盖在上面，勉强算个能遮风的帐篷，看着这歪歪扭扭的 “家”，云洺苦笑了一下，以前在夏令营搭帐篷还被老师表扬过，现在这手艺，简首对不起自己拿过的小红花。

最要紧的是火，云洺把干燥的枯草堆在石头圈里，翻遍了口袋，才想起打火机早在落海时就丢了，该死！

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只能钻木取火了。

他咬着牙找了两根粗细合适的木头，学着电视里的样子钻起来，硬木在软木上摩擦出细碎的木屑，手心很快被磨得通红发烫，可连点烟星子都没冒出来，“哎.....麻烦大了”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臂，抬头时，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也沉进海里了，完了，今晚只能在黑暗里硬扛了。

暮色像块巨大的黑布，慢悠悠地罩下来，风里多了几分凉意，云洺裹紧湿透的 T 恤，拖着脚步回到帐篷。

刚弯腰钻进去，膝盖就撞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树杈上，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该不会是什么毒虫或者小野兽吧？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他看见帐篷角落里缩着个小东西，那是个顶多半米长的小家伙，上半身像个光溜溜的小孩，皮肤白得像贝壳内侧，头发是浅金色的，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最让人吃惊的是下半身，不是腿，而是条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鱼尾，鳞片在昏暗中泛着珍珠似的光泽，末端还有点透明的鳍，正轻轻扇动着。

小家伙显然也被他吓到了，睁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像盛着海水里的星光，它歪着脑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小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两颗小米粒似的牙齿。

云洺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张了张嘴，想问 “你是谁”，却发不出声音，这是什么？

人鱼吗？

传说里的那种？

他不是在做梦吧？

该不会是饿昏头产生幻觉了？

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

是真的！

小家伙眨了眨眼，忽然伸出小小的手，指尖带着海水的凉意，轻轻碰了碰云洺的裤脚，它的指甲是半透明的，像小贝壳。

云洺僵在原地，看着那双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突然忘了害怕，也忘了自己还在荒岛上。

海风吹过帐篷，带进来咸湿的气息，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懵懂好奇，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这荒唐又奇妙的相遇，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有这个小家伙陪着，今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后半夜的海风突然变得尖利，像有人在帐篷外磨牙。

云洺被冻得缩成一团，刚要往人鱼宝宝那边挪近些取暖，就听见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是海浪声。

那声音更像是鳞片擦过沙地，带着种黏腻的滑腻感，从帐篷左侧慢慢绕到正面，。

云洺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猛地捂住人鱼宝宝的嘴 ——小家伙刚才被冻得哼唧了一声。

蓝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小家伙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被捂住嘴，小爪子扒着云洺的手腕轻轻挠着，云洺没敢松手，他屏住呼吸，听见帐篷外的东西停在了入口处，粗重的呼吸声像破风箱，带着股腐烂的鱼腥味。

是海蛇？

还是什么更大的东西？

他摸到身边的树杈，掌心全是冷汗。

夏令营学的野外生存知识此刻像ppt似的播放，记得老师说过，遇到危险不能慌，要找武器，要制造声音吓退对方。

可他不敢动。

帐篷入口的棕榈叶被顶起个小角，一道细长的黑影探了进来，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 ——是条海蛇！

足有手臂粗，信子吐得嘶嘶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