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垣断壁，林家危局
当外面的景象完全映入眼帘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林洛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窟。
残垣断壁。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能冒出的词语。
他们所处的，是一个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小村落。
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
大部分都是坍塌的土墙和焦黑的木梁，胡乱堆叠在一起，被枯黄的藤蔓和积雪半掩着，如同巨兽死后***的嶙峋骸骨。
寒风吹过这些废墟，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荒凉死寂。
他们刚才容身的破屋，似乎是整个村落里唯一还算有个形状的建筑，但也摇摇欲坠，仿佛下一阵风就能将其彻底吹垮。
村落外围，是一些东倒西歪、早己枯死的篱笆残骸，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
更远处，则是黑压压的、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
林木高大参天，枝杈扭曲盘结，即使在白昼也显得阴森逼人，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风从林间吹来，带着腐叶和湿土的腥气，隐约似乎还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野兽嚎叫。
这就是黑森林？
林大石和老者话语中充满恐惧的地方。
整个村落死气沉沉，除了他们这几个人，再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一种巨大的、被文明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和渺小感攫住了林洛。
他来自一个拥挤、喧嚣、科技发达的世界，而眼前这片废墟和蛮荒，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超想象。
“咳…咳咳…”寒风灌入口鼻，引发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撕裂般疼痛。
林大石沉默地支撑着他，少年虽然瘦削，但常年的劳作让他有着一股韧劲。
他看着林洛苍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虚弱的人为什么要坚持出来挨冻。
“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大石的声音干涩，带着疑惑和不耐。
林洛喘匀了气，没有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废墟。
他在寻找任何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同时，也在验证那个疯狂的念头。
他集中意念，再次呼唤出系统面板。
淡蓝色的光屏浮现。
他首接看向最下方的家族资产栏目。
之前显示的是近乎于无。
而现在，似乎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化？
家族资产：破败的村落废墟 x 1，可勉强栖身的木屋 x 1，粗陶水缸 x 1，豁口碗 x 2，未知用途的破烂兽皮 x 3……列表拉得很长，但无一例外，全是“破败”、“破烂”、“豁口”、“未知用途”等字样，充斥着废土的气息。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目光飞快地向下扫动。
找到了！
…粗糙的硬布外套 x 1（位于宿主身上）…系统承认这件衣服是“资产”！
虽然描述是“粗糙的”，但它确实被列入了清单！
那么，按照逻辑，他是否能够…“处理”这件属于“家族”的资产？
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用意念选中了列表中粗糙的硬布外套 x 1（位于宿主身上）这一行。
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选项在条目旁浮现而出：回收。
后面跟着一个冷冰冰的数字：0.01 家族点数。
林洛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白菜价…不，是破烂价。
但就是这0.01点数，卡死了他换取火折子的最后一步。
他还需要0.99点。
而系统商城列表里，没有任何价值低于1点数的东西。
“啧。”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吟。
“怎么了？”
林大石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奇怪，对着空气发呆，脸色变幻不定，现在还咂嘴。
“没…什么。”
林洛摇摇头，压下心中的失望，大脑飞速运转。
一件衣服不够，那…其他的呢？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再次扫过周围的废墟，以及…身旁的林大石。
林大石身上穿着一件更破烂的、缝缝补补的单薄麻衣，外面套着一件磨得发亮的旧皮坎肩，下身是一条满是补丁的裤子。
脚下踩着一双几乎快要散架的草鞋。
这些东西，系统是否也承认是“家族资产”？
如果他把林大石的衣服也“回收”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先不说这行为有多离谱和招恨，就算成功了，难道让这少年在冰天雪地里光着？
这根本不是求生，是自绝于人民。
他的目光又投向远处的废墟。
那些焦黑的木梁、碎掉的瓦罐、生锈的铁片…这些东西，系统是否收录？
价值多少？
他尝试扩大感知范围，用意念催促系统重新扫描周边环境。
系统面板上的资产列表开始微微闪烁，条目似乎增加了一些，但增加的无一例外是：焦黑的木料 x 若干、无法使用的碎陶片 x 若干、彻底锈蚀的铁器残片 x 若干…后面的回收价值，要么是0，要么是0.0001之类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
唯一的例外，是他在一堆废墟边缘，看到半截埋在土里的、生锈严重的柴刀，但系统标注是严重锈蚀的柴刀（无法使用），回收价值：0.1 点数。
还是不够！
而且那柴刀挖出来恐怕都要费半天劲。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在他心绪逐渐下沉之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林大石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东西。
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某种野兽的牙齿打磨而成的吊坠，被一根粗糙的皮绳串着。
牙齿不大，尖端却很锋利，表面有着天然的纹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还算完好。
这似乎是少年身上唯一一件称得上“完整”和“有点价值”的个人物品。
林大石注意到林洛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腰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个兽牙吊坠，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护犊般的情绪，后退了半步。
“你看什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戒备。
林洛的心脏却砰砰狂跳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兽牙吊坠，集中意念。
系统面板上的资产列表再次刷新，在最末尾，艰难地、缓慢地加载出了一条新信息：…磨制过的风狼犬齿 x 1（位于家族成员林大石身上）…回收价值：0.5 家族点数。
0.5！
加上他衣服的0.01，也才0.51！
还是不够！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林洛。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
就差这最后的0.49点！
等等…林洛猛地转头，目光投向那破屋门口。
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悄悄走了出来，正怯生生地扒着门框，露出半个小脑袋，大眼睛望着他们。
她的脖子上，似乎也挂着一个小小的、用彩色石子或是简陋陶珠串成的项链！
还有那老者！
那妇人！
他们身上是否也有类似的东西？
哪怕价值0.1，0.05点！
凑起来也许就够了！
可是…林洛看着林大石警惕的眼神，看着小女孩那畏惧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
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了一个火折子，去搜刮这些濒临绝境的、可怜的族人身上最后一点可能带有纪念意义的、微不足道的个人物品？
这和那些趁火打劫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系统是死物的规则，但他不是。
他来自一个至少表面文明的世界，他的道德底线在激烈地抗争。
寒冷更重了，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
破屋里面，隐约又传来了那婴儿微弱的、猫叫般的哭声，以及妇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伤口在冰冷的环境下更加刺痛。
没有火，今晚可能真的熬不过去。
不止是他，那个婴儿，那个小女孩，那老者…他们都可能熬不过去。
是坚守那无用的道德，眼睁睁看着生命在寒冷中消逝，还是…林洛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皮肉里。
他的内心在经历着天人交战。
最终，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从林大石腰间的兽牙吊坠上移开，转而望向他警惕的眼睛，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真诚，缓慢地、一字一句地，从记忆碎片里搜刮着可能的词汇，并结合手势，艰难地表达：“大石…信我…一次。”
他指着自己，然后指向那冰冷的火塘，做出燃烧、温暖的手势，最后目光坚定地看向林大石，以及他腰间的那个吊坠。
“需要…它…换…火…温暖…大家。”
他的表达支离破碎，古怪至极。
林大石彻底愣住了，他看看林洛，又低头看看自己视若珍宝的兽牙吊坠，脸上充满了困惑、挣扎和难以置信。
这个来历古怪、重伤虚弱的家伙，突然跑出来，指着自己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说要用它来换火？
他疯了吗？
怎么换？
难道他有什么魔法不成？
可是…林洛那双眼睛，虽然深陷在眼窝里，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名为希望的东西，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种眼神，与他周围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眼中的麻木绝望，截然不同。
寒风卷过，小女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屋内的婴儿哭声变得断断续续，愈发微弱。
林大石死死攥着那枚兽牙，指节发白。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寄托。
可是…他抬起头，看向林洛那双仿佛在燃烧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屋内那绝望的景象。
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决断，近乎粗暴地将那兽牙吊坠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皮绳甚至勒红了他的后颈。
他颤抖着手，将尚且带着他体温的兽牙吊坠，狠狠拍在林洛的手里，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给你！
如果你真能弄来火…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