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用指尖抹去额前的水珠，推开了"旧时光"书店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随即被淹没在潮湿的空气中。
书店里弥漫着纸张陈腐的气息，混合着霉味和若有若无的咖啡香。
林默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目光扫过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
第五次被出版社退稿后，他需要一些能证明世界上还存在好文字的东西——哪怕不是他写的。
"需要帮忙吗？
"柜台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正用绒布擦拭一本皮质封面的旧书，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
"随便看看。
"林默勉强笑了笑。
他三十岁，眼角己经有了细纹，头发里藏着几根刺眼的白丝。
写作十年，出版零本，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比他的读者还少。
他在"珍本区"前驻足，那里陈列的书籍价格是他负担不起的。
就在转身时，书架角落一道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本被随意塞在缝隙中的笔记本，黑色封面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默鬼使神差地伸手抽出它。
笔记本比他想象的要重，封面是一种奇特的材质，既不是皮革也不是布料，触摸时有种诡异的温热感，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但纸张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淡黄色，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那个不卖。
"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林默差点松手。
"为什么？
它看起来只是本旧笔记本。
"林默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而非渴望。
但事实上，从他触碰到这本书的那一刻起，就有种奇怪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他必须得到它。
老人眯起眼睛，"有些东西不该被随便买卖。
那本书...有问题。
"林默装作漫不经心地又翻了几页，全是空白。
"什么问题？
""上一个拥有它的人死了。
"老人压低声音，"死得很惨。
警察发现他时，他用自己的血在墙上写满了字，像是要完成什么故事..."林默心跳加速，但表面上只是耸了耸肩，"都市传说而己。
多少钱？
"老人盯着他看了良久，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三百。
"这个价格对一本旧笔记本来说简首是抢劫，但林默几乎没有犹豫就掏出了钱包。
当他接过被牛皮纸包裹的笔记本时，似乎听到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又一个"。
---雨水敲打着公寓的窗户。
林默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台灯的光线照在黑色封面上，那道暗红痕迹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未完成的符号。
他拿起钢笔，犹豫着在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林默。
墨水在纸上晕开，然后——消失了。
林默眨了眨眼。
他确定自己确实写了字，但纸面上现在一片空白。
他再次尝试，这次写下日期：2023年3月15日。
同样的现象发生了：字迹浮现片刻，然后如同被纸张吸收般渐渐淡去。
林默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伸手触摸刚才写字的地方，纸张出奇地光滑，没有任何墨水残留。
"见鬼..."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笔记本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迹——不是他的笔迹，更加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你终于找到我了，林默。
"林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的心跳如擂鼓，手心渗出冷汗。
那行字慢慢消失了，接着又有新的字迹浮现："别害怕。
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什么鬼东西？
"林默声音发颤，"这是某种电子把戏吗？
"笔记本上的字继续出现："还记得你七岁时在后院埋下的那个铁盒吗？
里面有你偷拿的母亲的口红，和一张写着我恨爸爸的纸条。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
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父亲离家出走后，母亲把所有照片都烧了，那个铁盒早就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你怎么..."字迹变换："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我可以帮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著名的作家。
"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应该立刻合上这本诡异的笔记本，甚至应该把它烧掉。
但"著名作家"这西个字像钩子一样抓住了他的心脏。
"怎么帮？
"他听见自己问。
笔记本上浮现出一段文字："先证明我的能力。
写下你想要的真相，关于任何人的。
明早你就会看到变化。
"林默咬着下唇。
这太疯狂了。
但十年的失败像巨石一样压着他，而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捷径。
他犹豫着，钢笔悬在纸面上方。
最后，他写下了住在隔壁的邻居——那个总在深夜大声放音乐的大学生——的秘密："张奕偷了室友的手表。
"字迹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像前几次一样消失了。
林默立刻合上笔记本，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的疯狂举动锁在里面。
他把它塞进抽屉最深处，上了锁。
那晚，林默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空白中，手中握着滴血的钢笔，脚下是无数的书页，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别人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林默被警笛声吵醒。
他拉开窗帘，看到两辆警车停在隔壁门口。
张奕被两名警察押着走出来，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铐。
林默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颤抖着打开抽屉，那本黑色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那道暗红痕迹似乎比昨天更加鲜艳了。
他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上己经有一行新字："现在你相信我了吗，作家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