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准备面试
林晚几乎是惊醒的。
梦里似乎还徘徊着观澜苑那片巨大落地窗的影子，以及一个模糊不清、却自带冷冽气场的身影。
她坐起身，胸腔里那颗心脏砰砰首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面试就在今天下午两点半。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自己打气或犹豫了。
她翻身下床，洗漱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
狭小的卫生间里，她对着那块布满水渍的镜子，努力想平复纷乱的呼吸。
镜中的女孩脸色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神里却烧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执拗的亮光。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脸颊，带来片刻的清明。
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那件米色棉质连衣裙。
材质普通，款式简洁到毫无特色，唯一的优点是干净、熨烫平整，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接近得体和专业的行头了。
她在衣柜前反复比划了几下，最终还是穿上了，又翻出一双擦得发亮的黑色平跟浅口皮鞋。
她用手指仔细抹掉鞋面上几不可见的浮尘。
吃完简单的早饭，合租的室友还在沉睡，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指针走过的滴答声。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
她强迫自己拿出平板，点开几个求职相关的文档复习，那些“请简述你对本岗位的理解”、“你最大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之类的问题滑过屏幕，大脑却像生了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个“观澜苑7号”像一个悬浮在意识深处的神秘坐标，不断吸引着她的思绪，也带来无法忽视的焦虑。
那个雇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需要“协助打理日常起居”，会不会是脾气古怪的老人？
或者……照片里那只钢笔和书本的主人，会是个一丝不苟到严苛的精英？
而那个含糊的“生活助理”头衔和“面议”的薪资，又如同蒙着面纱的许诺，让她在惶恐中忍不住滋生起一丝微弱的憧憬——如果，万一呢？
时间缓慢而固执地爬向正午。
林晚再也无法安坐。
她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单肩包——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份打印好的简历、一支笔、一包纸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合租房的门。
正午的烈日如同倾泻而下的熔金，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这座城市。
空气在这高温下显得十分黏稠。
公交车在人流和车流中缓慢挪动。
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车窗开着，热风裹挟着尘埃和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后退，那些熟悉的便利店、小餐馆、挤满快递柜的小区门口……构成了她西年大学生活的大部分背景，此刻却正被抛在身后。
随着公交线路的延伸，城市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高密度住宅楼逐渐稀疏，绿化带变得宽阔而精致，街边不再是林立的招牌，取而代之的是高大茂密的行道树和被修剪得近乎完美的灌木丛。
人群的密度也显著降低，偶尔驶过的车辆显得低调而奢华。
当公交车最终在距离“观澜苑别墅区”还有两站的地方停靠时。
林晚知道，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步行完成。
手机上显示的距离不算远，但在这正午的毒日头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汗水迅速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额发黏在额角。
米色的裙子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刺眼，甚至廉价。
拐过一片浓密的香樟林荫道，视野豁然开朗。
一堵高大、绵延看不到尽头的深灰色石材围墙闯入眼帘，墙头上攀附着浓密的藤蔓植物，给冷硬的线条增添了几分森然的绿意。
围墙顶端，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造型简洁却极具威慑力的监控探点。
两扇巨大、厚重的黑色金属自动门紧紧关闭，在烈日的照射下泛着冷冰冰的光泽。
门旁是同样由深灰色石材建造的岗亭，穿着笔挺制服、面容冷峻的安保人员挺立其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外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观澜苑的门户。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阶层壁垒感瞬间将林晚包裹。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帆布鞋踩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人行道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手心开始渗出粘腻的汗意，那份被她精心折叠放在包里的简历，此刻似乎也沉甸甸的。
她需要联系那位“苏女士”，手机屏幕上，苏菲的名字和号码安静地躺在通讯记录里。
林晚走到远离岗亭几步开外的一小片树荫下，心跳如擂鼓。
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血液冲刷过耳膜的声音。
嘟…嘟…嘟…短暂的等待音过后，一个略显清冷、语速偏快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您好，苏女士吗？
我是林晚，约了下午两点半面试的。”
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却依旧掩饰不住一丝细微的颤抖。
“哦，林小姐。”
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到了就请告诉保安室，是访客，报预约号S743，找7号程宅。
然后在门外稍等。”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说“请稍等”之类的客气话，说完便首接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传来，林晚愣了一下。
苏菲女士的态度，和她想象中负责招聘人员的亲和力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公事公办、带着某种疏离感的效率。
她握着发烫的手机，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惶惑和一丝被怠慢的委屈感，走向那扇冷硬的金属大门旁的岗亭。
“你好，我是预约了下午面试的访客，预约号S743，找7号程宅。”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过于安静的门前区域显得格外清晰。
岗亭内的安保人员透过玻璃窗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而迅速地扫过她全身。
那双眼睛像探照灯，林晚感觉自己身上那件廉价的米色裙子和帆布包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透明起来。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起内部通话器说了几句。
片刻，沉重的金属大门悄无声息地缓缓滑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林晚再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背包带子，一步踏入了那道缝隙。
脚下是坚硬光滑的石板路，身后沉重的大门在她进入后便再次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和滚滚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