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癌症晚期。为了让他安心治疗,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出去摆摊。
好不容易赚够了治疗初期的钱,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撞见他在高级餐厅和美女用餐。
他的好兄弟打趣他:“你还准备演多久?不怕露馅后你家那个和你分道扬镳?
”裴有笑容肆意:“我就是看她太蠢才和她玩玩,谁知道她认真上头。
”“不过蠢有蠢的好处,上能应付长辈,下不妨碍我继续浪荡飘摇……”蠢?
原来自己的满心在意,在某些人眼里是蠢的代名词。想明白后,我直接向公司递了辞呈,
投身乡村支教。他却执拗的找了过来,拉着我的手不放:“凭什么,凭什么都不要我?
”裴有最近时常嫌我早出晚归:“一个小地摊也赚不了多少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没忍住笑他:“蚊子再小也是肉。”“你这个病号,还是好好吃药好好睡觉,我糙惯了,
身体扛得住。”每次听我这样说,他都会久久沉默,眼底带着浓烈的伤感:“哪里是扛得住,
不过是硬抗。”“你能不能心疼一下自己?你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你就让我……”我很怕他说出那个字,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十分贪恋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想着,只要再多努力一点,多赚一点钱,
我总能把他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从医院回家,我像往常一样开小吃车卖晚餐。
今天的生意还不错,三个小时就卖完了。剩下一份是老顾客的夜宵,他工作的餐厅离我很近,
我也就一道捎上。准备送完去超市买点打折蔬菜,给裴有做点粥。放完准备走,
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本应该在医院休息的裴有,正在给一个女孩儿带项链,
他们桌前摆着的,都是我敢看不敢想的高级料理。少女脸上染上红霞:“这个项链好几百万,
谢谢裴哥。”她兴奋和身边小姐妹分享,浑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裴有好兄弟笑得玩味,
打趣他:“你还准备这么演多久?不怕露馅后你家那个和你分道扬镳?
”裴有笑容肆意:“我就是看她太蠢才和她玩玩,谁知道她认真上头。
”“不过蠢有蠢的好处,到时候娶回家,上能应付长辈,下不妨碍我浪荡飘摇……”蠢?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父母没了后,
亲戚为了他们的房子把我接过去照顾。今天这家待两天,明天那家待两天。
后来他们把赔偿款弄到手后,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差点饿死的时候,是村长看不下去了,
给我办了低保,钱不多,但总归是能活下来了。前十几年,我一直活的浑浑噩噩,
没有人在意,我像一根小草一样,无声无息的活着。活着把自己送进了大学学府。
我以为我的人生的转折点了。然而造化弄人,我却在大三的期末考前把腿骨折了。
马上要到考试的时间了。我努力蜷着骨折的腿移动,却依旧离得很远,最后还因为太心急,
导致摔在了地上。我心灰意冷,要知道考试后面的奖学金,可是我下半学期上学的希望。
周围人脚步匆匆,看我像是在看一只垃圾桶里的臭虫,只有他停下了,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吧,考试马上要到时间了。”他声音温和有力量,瞬间破开了我周身的寒霜。
他说他和我一样,都是在社会底层拼命活着的人。我们生活的圈子逐渐交融。
渐渐的密不可分,他陪我做***,陪我生活,周围的同学都说我们是两个怪胎,
明明物质生活那么贫乏,精神世界却又过分丰盈。大学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租了一个小公寓,两个人勤勤恳恳的工作,回家又互相取暖。我想过的,努力存点钱,
组建一个小家,以后万一有孩子,也不至于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奈何想象再美好,
也会有意外的一天。裴有突然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我的天塌了。我拿出了所有的钱,
想要给他治病,可是距离那个数字还是远远不够。我偷偷的哭过,崩溃过无数次,
甚至想着陪他一块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我更怕先他一步走了之后,他会痛苦。
他开始住院了。我起早贪黑,怕他一个人害怕,每天上班前都会煮好粥去医院陪他一会儿。
下班给他送完晚饭,我又会跑去卖小吃。想着多赚一点,他活下来的可能就大一点。
如今看来,真是笑话。我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充盈着裴有那群公子哥的笑料。
……从高级餐厅离开,我骑着小吃车往回走。回到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出租屋中。
桌子上散落的是裴有的检查出癌症的体检表。和真的很像,我像一个缺水的鱼儿一样,
不停的看着寻找着它们是真的证据,想要欺骗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时间,机器,
主治医生,就连他常吃的药,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淤泥包裹,
有些喘不动气。昏睡了一会儿,再度醒过来是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以往这个时候,
我都会去厨房给裴有熬粥。拿起手机,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粥,我拿到了医院。
裴有果然像是过去那样躺在了病床上,看样子是没有醒的。我把粥放到床边,转身离开,
却没有离开医院,而是从另一边回到了病房。看着那群和裴有关系好的哥们走进病房,
和他勾肩搭背,笑得玩味。“还真是,你家这个比我家保姆还尽职尽责,要是以后玩够了,
不如就让给我,我也想体会妈妈般的温暖。”“我尝尝裴小爷女友的爱心便当了,
裴小爷不会舍不得吧!”“裴小爷……”可惜,那人根本没尝成功,粥就被掀翻了。
裴有表情阴翳:“什么东西也敢喝,一个蠢货做的粥,喝了也不怕被传染成蠢的。
”那些人连声附和:“对对对。”“是是是。”心上像是形成了一片裂纹,密密麻麻的,
向着周围蔓延,不是很疼,但是足够多,足够深……痛击灵魂。我上交了辞呈,
把自己的小吃车低价卖了出去。而后找到了教育部门,拿着自己之前考的教师资格证,
选择了山区支教。买了当天的长途汽车票。汽车一共开了一天一夜,
期间裴有给我打来了电话,声音带着点慌张:“琪琪,你在哪儿,你今天怎么没来?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我可能还真以为他紧张我。
我轻笑了一声,看着窗外与大城市截然不同的荒凉。“裴有,我累了。
”我打断了裴有要开口的话:“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和你共患难,你生病,我赚钱就是了。
”“大不了把所有的积蓄搭进去,大不了出去借钱,大不了到最后我陪你一起走,
一条命而已。”电话那边呼吸加重。我叹了一口气:“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裴大少,洒洒水上百万飘动的大少爷,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一直没有发现。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你是不是去摆摊了,你在那里别动,
我马上……”裴有无视房间中看好戏的朋友,掀开被子下床,脸上挂着他都没有发现的慌乱。
他那群哥们还在叫他:“裴小爷,晚上不出去喝酒了吗?”“你家那个应该不会来了。
”裴有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又想起自己在打电话,他慌乱的就要解释:“不是的,
我不是在说你。”“琪琪,我们好好谈谈,我会和你坦白一切的。”我看向窗外,
缓缓升起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我吐出一口浊气,笑了。“路走到头,该散了裴有。
”挂掉电话,我把裴有拉进了黑名单。重获新生,告别过去。
山区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我们住在教职工宿舍。我以为第一天教学生活就能开始,
结果当天我就被一个陌生男人堵住了。“城市里的娃娃,有男朋友没?
要不要给我娃娃当后娘。”周围是三三两两的乡亲,听完这声音,不仅不阻止,
甚至还十分放肆的大笑。那笑声很恶心。我听了感觉一阵生理不适应。
和我一起来的支教老师退开了一些,像是担心惹上十分一样。大汉见没人帮我,
越来越放肆:“你不知道多少人想当我的婆娘……”“跟了我,
比你在这个地方苦哈哈强多了……”他那粗糙的大手已经要伸向我,
那些围观的人像是早有预料,纷纷围住了,堵住了我离开的去路。我避无可避,下一秒,
突然有一双手朝我伸来,把我拉住了圈子。“阿壮,太过了。”那群人好像很听他的话,
见他出手,立刻收敛。他没有松开我的手,一路带着我往教学楼走:“你也是个蠢的,
感觉不对还不快走。”“山里可不比城市,法律的触角,有时候延伸不到这里来,
你想要好好在这里呆着,第一点,就是不要相信除了自己的任何人。”我僵硬的点了点头。
兴许是被我劫后余生的表情逗乐了,男人笑出了声:“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刚才说的话有点太圆满,另外一点,你可以信一信我。”我愣了愣,
艰难的又点了点头。被成功绕晕后。我被他安排进了教室,这时我才知道,他和我一样,
是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不过他不是长期的,大概每年只会待两三个月的样子。今年刚开始。
他叫傅怀年。看上去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可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有意的远离和他出现在同一片天地。但是想着人家毕竟是帮了我,太明显会让人心寒。
我就经常跟食堂阿姨借厨房,做点城里常见的小吃送给他。不过都是找熟悉一点的老师,
代送的,我还是不太想和他接触。上了几个星期的课,班上的同学也都熟悉了。
近两天却有一个小姑娘频繁缺席。我就问了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
却听到一个令人炸裂的答案:“小花她爸爸说,女娃不能学太多东西,学多了知道的多了,
就会经常往外跑。”“她被关在家里干农活,老师,你能不能去找找她,
我想和小花一起读书。”我不知道该不该尊重他人命运,但是明白一句话,帮得了一时,
帮不了一世。下午最后一节课离开,我还是良心不安,敲响了那家人的门。“你好,
我是小花的老师,可以和你谈一谈吗?”门吱呀被从里面打开,像是早有预料我回来一般。
我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不安,转身要走,一双大手却是快速的拉住了我。“哎呀,
果然这一招好用,小花那同学娃没说错。”是上次那个大汉的声音,我的呼救被他用手堵住。
我拼命挣扎,可终究抵不过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汉子。随着离门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心里被绝望的种子覆盖。救救我,不管是谁?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傅怀年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不是跟你说过的吗?除了自己谁也不要信。
”“怪不得能被裴有骗了那么久。”“你还真是蠢啊!”“你说我要是跟裴有说你在这里,
他那么有钱,我是不是能换来很多好处。”我转身就跑,他身高腿长,一把拉住了我的领子。
衣领扣着搂着脖子,让我呼吸都很不流畅。我害怕。我焦躁。各种不良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丝丝缕缕血液灌进喉咙,
他疼得皱着无关,却没有动粗。“逗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好了好了,
解气了就松口,真服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收拾心情,准备上课。傅怀年挡在我必经之路上,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对不起,
昨天吓到你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我认识裴有,不过和他关系不太好,
看你和他关系那么亲密,所以就想逗逗你。”我平静的看着他,
一点想和他交流的欲望都没有。不过鸡蛋我还是拿走了,因为我确实很饿。
想着以后和他拉开距离,也就可以了。省的到时候又被他吓。
昨天那个骗我的小女孩儿也没有来。可能是知道那个人没得手,也可能因为其他的事情。
我也没有多嘴去问。上完课我就待在宿舍,备备课,
学校是这个山区为数不多安装网线的地方。很多以前不想熟的同学给我发消息,和我联系,
询问我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和裴有分开了。言语中都是在打探。其中一人,
直接点名了:阮琪琪,裴有找你快找疯了,你能不能长点心。这个是一个女同学。
当初也挺喜欢裴有的。但是知道裴有是个穷小子后,就主动远离。现在这是怎么了,
知道裴有是装的了,想要重新追求?想要成为裴家人,想要嫁入豪门,想要道德绑架,
让我永远不要出来……我不由得就想用最坏的心思去揣度人心。
人心是这个世界最让我恶心的东西。我以后应该也不会相信人心了。可惜,
我刚有了这个觉悟,就出现了人来打破。火舌爬满了小楼。木头盖的小房子比不得石头水泥。
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我是被活活呛醒的,想要离开,可是木头大门已经被烧灼。